驾驶舱里,黄濑看着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飞行系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暴起。渴望已久的发泄和屠杀被硬生生遏制,就好比完美揭幕一副静心准备的画作,却发现上面被溅了一滴墨汁,任谁也无法轻易接受。
换了别人和他搭档,他一定会怀疑“在飞机上”不过是一句急中生智的谎言。但对方偏偏是黑子哲也。从博物馆一事里,黄濑已经知道这孩子看似沉静温文,每个决定都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其实他做事冲动得很,纯粹属于想干就干,干了再想的那种人。
所以他说他上了飞机,黄濑还真不敢不信。
“可是小黑子…你、你根本没买票啊?”
“检票口的人都没注意到我,我就上来了。”
黄濑:“……”
别小看存在感啊,关键时刻它也是一种武器!
两边都沉寂半晌,黄濑才又开口,“小黑子怎么会知道的,小赤司跟你说的么?”
“不,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但后来我看见黄濑君望向那个小女孩的眼神。那种眼神,又抱歉又哀伤,就好像……好像在为她送葬一样。”黑子平平板板地说,“那时候我就明白了,黄濑君已经知道她无法活着抵达目的地——你没打算让任何人活过今晚。”
“…呵。”黄濑垂下头,微长的刘海把眼睛全部盖住了。那一声安静的轻笑,仿佛是暴风雨将至的海面上投下的一颗小小石子,它激起的水花令人窒息。
“你以为…这样就能缚住我的手脚?”
论技术轮胆色,黄濑都是个非常出色的飞行员。所以佐佐木无法摆脱黑子的遥控,黄濑却敢放手一搏,重启系统阻止入侵。他已经无暇顾及黑子的人身安危,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让它爆炸!让它坠毁!统统给我——去死!
因为人类生来,并将永远,是自私的动物。
屈起食指,将一排排按钮自上而下全部关闭,金发青年调动起所有的经验作困兽斗。操纵杆被用力拉起的瞬间,他咬紧牙关逼退心脏失重的感觉,机头猛地下沉,整个机身呼啸着穿过云层,直直掉落下去!
头顶柔和的暗灯开始紊乱地闪烁,熟睡中的乘客纷纷惊醒,失控尖叫;餐车从机尾走廊一路滚落到贵宾舱门前,发出一阵哐铛巨响……
“黄濑君你疯了!”一片混乱中,黑子低吼道,“给我清醒一点!”
黄濑根本不答,只有兴奋沉重的喘息声传入黑子耳膜,带着湿润的血腥味道,令人胆寒…
这个人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黄濑君…!黑子心乱如麻,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力挽狂澜,怎么样才能阻止黄濑君?
他慌忙四顾,忽然瞥见两只跳动的羊角辫,上面扎着糖果色的发绳。黑子忍住轰隆的耳鸣和心脏的刺痛,扯下耳麦朝小女孩凑近过去。
黄濑正在重新设定海拔高度,耳麦里蓦得传来小女孩软糯如糖的童音,带着惊恐无比的哭腔。
“妈妈,我、好怕,呜呜呜…我好难受,我们会死吗?”
“我不要死、嗝…我得去做漂亮大哥哥的新娘…妈,我耳朵痛,你帮帮我,叫它不要再痛了行吗?”
但她母亲没办法为她止痛,只能搂紧年幼的女儿饮泣。
隔着一扇沉重的机舱门,黄濑一哽,怔怔摸上被她吻过的侧脸。
他的心脏一下子就被她的泪水濡湿了,连同那些他本人也无法理解的疯狂冲动,也被一一冷却。
“黄濑君,你听见了么?”黑子收回耳机问他。
黄濑勉强干笑,“……哈,小黑子胡说什么呢。”
还装傻!黑子忍无可忍,几乎要把耳麦扯断!因为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黑暗情绪就要拉着百来号人陪葬,天下还有比这更荒唐更莫名的恶念吗?
他一眼望去,乘客们东倒西歪,呕吐尖叫,父母将孩子揽进怀中安慰,情人们则泪流满面地拥吻…这些人映在他蔚蓝的瞳孔中,全成了母亲生前的音容笑貌。
自己的母亲,也是被这么无辜牵连丧命的啊…这种事情,绝不容许再次发生在自己眼前!他失去耐心地重复,“我问你他妈听见了什么!你听见了么!”
黄濑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油箱阀门打开。记忆中,这还是黑子头一回爆粗口。
其实,他什么都听到了,也很清楚现在客舱里是什么样子。他接受飞行员训练时看过许多实例,还能预见到坠机后躯干扭曲残肢遍地的惨况,人不成人。教练向学员展示那些触目惊心的残酷画面,就是为了让学员不至成为一个失职的飞行员,毁了所有人之后再毁了自己。
他如梦初醒地看着那双痉挛的手,刚才的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如果可以,他真想抱起那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在她额上印上一个亲吻,然后告诉她,别怕,别哭。
哦,对了,还有一声抱歉。
抱歉,我吓到你了。
“……小黑子。”他低下头去,闷闷地、挫败地笑了,“接下来的航程,就都拜托你了。”
黑子愣了一下,瞬间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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