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易清这么问,邱果果马上收起了笑容,神情严肃了起来。自从慈善晚会那晚以后,他就一直想着要找个机会和易清单独见一面。但他又忌惮着龙天羽那句话,生怕会被龙天羽发现自己私下找过易清后真跟自己翻脸,所以一直这么犹豫着要不要去见易清。直到近来听张亮他们说起羽哥想结婚的事,又看到姚瑶这些日子走路都要飞起来的样子,他才真的坐不住了。
今天碰巧在这里见着了易清,他是豁出去了,无论如何也要和他说一说。他盯着易清看了阵,又喝了口咖啡,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了那句话:“清哥,当年你和羽哥,是因为什么分手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把头低了下去,一手捏着勺子,在杯子里不停地搅动着,撞击地杯壁发出叮叮的脆响。
对于易清和龙天羽分手的事,邱果果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张亮和几次,只是张亮对这事一直守口如瓶。这事除了杨一和几个要好的兄弟知道外,龙天羽从不准在其他人面前提起。邱果果费了老大的劲,才在一次张亮喝地半醉的时候套出点有用的,不过也只是提了一两句,听得邱果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什么易清劈腿?对不起羽哥?易清怎么会做劈腿的事?看着不像啊?!羽哥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还要劈腿?!邱果果是百思不得其解。
“早就是过去的事,还聊这些干什么?”易清淡淡地回着。
自己和龙天羽之间的事,对着旁的人,易清不想多说,以前如此,现在也一样。有些话,有些事,一说出口,就会变了味。感情的事,除了当事人能体会出个中滋味,旁人到底只是个隔岸观火的看客,终不能感同身受,所以多说也是无用。
易清不愿说,邱果果却硬揪着不放。他一口气把杯子里的咖啡全喝光了,眼睛盯着易清放在桌上的左手,深吸了一口气:“清哥,我不知道当年你和羽哥为什么要分开。只是这几年,你走后,羽哥他过得并不好。”
邱果果说着,又拿起碟子上的杯子,放到嘴边了才发现已经喝完了。他重新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叹了口气,又接着说了:“其实,是很不好。羽哥出车祸花了一年多才康复,后来回到学校,读完大二后又辍学了……”
“车祸?什么车祸?”易清正给小雪拆纸杯蛋糕,一听到“车祸”那两字,手都抖了一下。
“你不知道吗?”邱果果见他慌张的样子,也是一惊。他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低着头滑了好一阵,良久才把手机递到易清面前,指着那上面的图说:“这是羽哥出事那天的报道,我都存着的。”
这些年,凡是关于龙天羽的报道,无论是纸质上的还是网上的,邱果果都有个习惯,只要是自己看到的,要么剪下来夹在本子里,要么就截图保存起来,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
易清把纸杯蛋糕塞到小雪手里,拿过邱果果的手机,认真地看了起来。报道里面的现场照片,被撞得变形的车身、路上的碎片,还有依稀可见的血迹……,易清一张张地看了过去,额前都沁出了汗。
报道里提到的出事的日期,他一看就记起来了,那晚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太过深刻,就算自己想忘,也忘不了。他把手机推回给邱果果,好久都说不出话来。原来那天晚上自己走后,还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伤地重不重?现在全好了吗?”话一说出来,就觉得自己迟到这么多年的关心实在是有点可笑和苍白无力。
“羽哥命大,昏迷了四个多月后醒过来了,康复又花了半年多。虽然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但复健的过程有多艰难,你应该能想象地到,伤地那么重。”
邱果果把桌上的手机收了起来,放回兜里:“羽哥醒来后找了你好久,你不知道,他当时都要疯了。我想着就是再大的误会,羽哥这样了,你总不至于不来见他一面的。谁知道……”他看了眼易清,又继续说道:“没想到你竟然一直不知道这事。这么多年,都没人告诉过你吗?”
“我不知道,我出国了。”
“那你家里人……”邱果果刚想问,抬头看易清脸上的神情,也就明白了,他家里人应该是一直瞒着他的。
“你说他还辍学了?什么原因?”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这事是发生在阿姨查出癌症以后的事,应该也有点关系吧。很多事,羽哥都不愿和我们说,我知道的,也只是自己看到的一些事实而已。”邱果果盯着易清的左手指了指,“清哥,你,结婚了吗?”
易清还在想着邱果果前面的话,没注意他后面的,愣了好一会神才反应过来,但也没做声。
邱果果不知道他是不想回答还是默认了,两个人对着干坐了一阵,再无多话。
“那我先走了,我朋友还在等着我。”邱果果也不好意思一直这么坐着不说话,只好把眼镜重新戴上了,起身朝易清点了个头,“清哥,不管羽哥现在怎么对你,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你的。说真的,我一直都挺嫉妒你的,羽哥对你的好,是果果一辈子也求不来的。”
他说完这话,苦笑了一下,心头酸酸涩涩,对着易清,再说不下去别的话,转身走了。在易清面前,他邱果果,永远是一个失败者。无论自己如何改变如何努力,自己始终成不了易清,成不了龙天羽喜欢的那个人。就凭这一点,自己就输得干干净净了。
就是这么一输输到底的爱,都撞到南墙了,却还忍着痛舍不得回头,连自己都可怜这样的自己。
☆、第一百九十章
那天和邱果果说完话回去后,易清连着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想着龙天羽车祸时鲜血淋漓的画面,想着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着他辍学接管公司的样子……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龙天羽要这么报复自己了,明白了他那天恶狠狠地跟自己说的那句话。
是因为我,他才出的事,他才住了一年院。是我欠他的,欠他一条命,欠他一年的光阴。
他从自己卧室里的小柜子里,找出高中毕业薄出来,抹掉上面厚厚的灰尘,翻开来,翻到他和龙天羽填志愿那天在学校后操场补拍的毕业照。他坐在足球场边的铁栏杆上,双手搭在站在自己前面的龙天羽肩上,他还记得杨一按快门的时候,龙天羽在前面对他喊:“易清,给爷笑一个。”那是他笑地最放肆最张扬的一张照片,笑得嘴角都有点变形了,被龙天羽嫌弃。
易清摸着那张照片,看着里面大笑的龙天羽,心里再没半点怨恨。他之前是恨龙天羽对哥哥下手,恨他害父亲住院,恨他毁了意善机构的名声的,可是现在,他不恨了。就当自己欠他的,还回去罢。
年刚过完,易清就先回书店,带着小静把店里面的库存清点了一遍,然后列了个书单,要她照着上面的那些订些新书上架。
两个人正在书店里忙着,店门就被人推了开来,易清从书架里一一抬头往门那里一望,两个人就笑了起来。
“怎么现在才回来?”易清把人带到二楼,一边泡茶一边问坐在沙发上的人。
“特意等过年了才回来,就是不想听七大姑八大婆的碎嘴。你也知道我家里的那些人,都是爱管闲事的。”陆鸣把一袋药放到桌上,拿起易清泡好的一杯茶,慢慢地饮了一口:“我前天才回来的,一回来就听我爸说叔叔生病了,想着今天去你家看望下叔叔,顺便看你还活着么。听阿姨说你搬出去了,还看着一个书店,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事了,我听着就要来瞧瞧新鲜,所以就过来了。”
他把杯子放下了,推了推桌上的药:“这是阿姨让我带给你的。怎么,胃病还没好?”
易清又给他杯子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把桌上的药袋拿着放到卧室里去了。出来后,两人对坐着,又各饮了一杯。他这是今春刚上的新茶,还带着一股从山野里熏养出来的清新味儿,茶叶在热水的冲泡下慢慢舒展开来,在小小的白瓷杯底绽开成一整片翠绿的新叶,映照地杯里的水也新绿新绿的,看着特别舒心。
陆鸣连续喝了三杯才过了把瘾,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身子往沙发后垫上一仰,很畅快地呼出一口气,“你这日子是过得越来越仙气了,喝喝茶、养养花、看看书,不错。”
“我累成狗的时候你没看到而已。”易清把水壶续上水继续烧着,朝陆鸣问道:“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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