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医院门口停下了,然后她挂了急症。手上的伤倒没有什么,只是刮破了皮,用酒精洗了一下,然后洒上点云南白药,再缠上点纱布就好了。膝盖的伤比我想象中严重得多,整个膝盖一片血肉糢糊,也许是痛麻了,也许是别的原因,我并不感到很痛,看着伤口就像在看与我无关的东西一样。倒是陆路,像怕我痛着,不断地让医生轻点,有些时候甚至不忍心地把头转开。
我对她说:“没事,就是皮外伤,看起来恐怖,其实没什么大不了。”陆路有点诧异地看着我。我习惯性地向她露出一笑。然后随便找点话题谈,我说:“你一定是那种富家小姐之类的。”
“为什么?”她问,眼里写着好奇。
“猜的。”
“猜的?怎么猜的?”
“不知道,就是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那种在社会上打滚的。还有,你在撞了我的时候没有跑,一般这种情况下大部分人都是一踩油门就跑了。”我微笑着说。
陆路的眼神深深地看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似的,过了好一会儿,她问:“你多大了?”
“十九周岁。”在家乡是以实岁计算,在两广一带却偏爱以虚岁算,为了不让人误会,我每次报岁数都加上“周岁”二字。
“这么小?”她很吃惊。
“不像吗?”
“是不像。”陆路说。在我们聊天的时候,医生已经把伤口处理好了。他吩咐了一些事项,开了一些药。我对他说:“你帮我拿点敷伤口的药就行了,内服的药就不用拿了,我不吃药的。”
医生说:“你最好是吃点……”
“不用了。”我打断他的话,起身往外走,膝盖上立即传来丝丝痛疼感,不过,这在我的忍受范围之内。
陆路拉住我,“你别乱动,不是说了要注意尽量不要碰到伤口吗?你这样子走路会拉伤的。”
我看着她,心里有点好笑,把我撞伤了最多付点医药费就好了,担心这么多做什么。是我自己走路不长眼跑到路中间去被她撞伤的。我冲她一笑,“没事。”我爱笑,笑容能为我掩饰一切我不想让别人看见的东西。不管我是高兴与悲伤,我都可以笑,就像现在没有什么事值得让我笑我也可以笑一样。我慢慢地走向收费台,手上拿着单,准备去结帐。
陆路看出我的意图,她拉住我,将我按在椅子上,说:“我去。”她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怒气。我没跟她争,她钱多她爱就付帐好了。我感觉到有点累,头很晕,慢慢地闭上眼睛。脑子却在想这伤会给我在生活中带来不方便之处。手上的伤没什么,明天就可以换成创口贴,膝盖上的伤可能要个把月才会好,这段时间洗澡不方便,上班不方便。还真是麻烦,哎!我轻叹口气,我以前的同事还真说得对,走路不看路和不看车,迟早会出事。我又想着,如果刚才她把我撞死了,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是会变成鬼魂;不知道父母会怎么样?母亲一定会哭得哭天抢地,父亲一定会一声不吭地难过好久。别人则会叹息,这么年轻就死掉了。我又想到了家乡,想起了阳光下的房子,想起以前我背着书包在阳光下奔跑像在追风一样惬意的日子。幸好我没死,至少也要让我活过今年,让我再回去看一眼家乡……,我的脑子渐渐地沉了起来,似乎想象中的影像变得清晰了。
“欧阳航慈。”呼唤声将的惊醒,我努力地睁开眼,刚才我都快睡着了。
“你没事吧?”路陆在我的身边坐下,她的脸就在我面前离我不到一尺远,我看到她的脸上写着担忧。
我的心一暖,很少有人这么以这种关心的眼神看着我。就算是我的父母也没有,也许是他们不善于表达他们的关心,也许是他们认为我太独立,不需要他们的关心。我定定地看着她,微微地笑了笑,说:“没事。”心底的一个声音告诉我,她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她不可能关心我的。我的心起了一层苦涩,一直以来我都期望有个人可以关心我,这种期望到现在变成了绝望都没有实现。陆路也不可能关心我,她这样也许是出于内疚,也许是因为她的本性善良。
我深吸口气,站了起来,对她说:“麻烦你送我回厂,我这样子搭车不大方便。”我的膝盖在颤抖着,丝丝痛感刺激着我的大脑,让我清醒了好多。我揉了揉鼻梁,甩去脑中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再胡思乱想下去就会神经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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