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笑了笑，看着他被月光投下巨大的影子，却一点也不慌张。
和大部分人类看到他们龙族就大呼小叫、惊讶又崇拜的样子完全不同。
男人只是温柔的笑着，对着他摘下帽子，像一位绅士那样鞠了个躬，然后才看着小列特尔说，
“你好，我叫普莱森特，是一个冒险家，没有任何人或是龙豢养我，我也没有和龙缔结过契约。”
“你好，我……我是列特尔，”
小龙紧张的低下头，两只紫色葡萄般的大眼睛盯着那个小小的、看起来却很高大的人类。
“列特尔，是个很可爱的名字，”
刀疤脸的冒险家笑了笑，对他说，
“谢谢你替我赶走了狼群，要不要坐下来一起烤火？”
——然后，他们就坐下来一边烤火，一边吃着狼肉，听着冒险家讲了一个又一个非常精彩的故事，从东边高原上的雪人，到潮湿盆地里的怪兽。
最后，直到月亮偷偷爬下山。列特尔打了饱嗝趴在地上，用尾巴罩着他喜欢的那个人类，他们才相拥入眠。
史上最棒的一个平安夜。
在冒险家的劝告下，第二天小列特尔才带着依依不舍的表情转身回家。
分手前，列特尔义正言辞的对男人做出了恳请，
“拜托了，请你成为我的人类吧！”
生怕被拒绝，小雪龙的尾巴无意之中在地上不停的甩来甩去，把沙土翻成一道道划痕。
“好啊，”
普莱森特笑着踮起脚尖——然后努力拉长了手臂，摸了摸那有点低垂的颗龙脑袋。
“不过不是现在……等你长大了，就让我来做你的龙骑士吧。”
小雪龙的眼睛刷得一下睁大，里头都是快乐的、难以置信的光芒。
“说好了！”
“恩，说好了。”男人温柔的笑着，目送着他拍动翅膀离去。
回到家的列特尔虽然错过了平安夜，但好歹赶上了圣诞节。父母亲虽然责怪，但被节日气氛影响，还是很轻松的就放过了他——只是当他们听他一脸兴奋的说起那个人类，还有那个约定的时候，两条龙都面面相觑，什么都没有说。
新的一年，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唯一改变的，就是列特尔的喜好，从娇小的、像泡芙一样感觉的少年，变成了那种有着男子气概，温柔的青年人。
然而，当时还很幼小的小雪龙所不知道的是，人类是一种多么脆弱的生物。
大部分的人，只有七八十年的寿命。而青年冒险家因为年轻的时候经历太多，更是只剩下了短短三十年而已。
等他经过几百年才终于长大，当年的约定也早已注定无法兑现了。
又过了很多年，在父母的怂恿下，他终于和堂弟一起去了领养所——传说中的龙骑士学院。那里挤满了大大小小长相不同的人类，堂弟很快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类型，而他却四顾茫然。
忽然之间，他看到了角落里被人群覆盖着的、一个坐着的拿着大剑的少年。
……如今的大剑，大概只是他指甲盖大小而已了。
他笑了一下，打定主意刚想张开翅膀飞过去，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
许许多多年之后，列特尔已经成了最漂亮也是最强大的雪龙。他的丰功伟绩震惊世人，他帮着很多种族赢得尊严，他甚至被龙神大人点名接见。
可是，直到他的双翅已经老迈得无法飞翔，直到他趴在落基山底部的洞穴咽下最后一口气——列特尔都没有，始终没有，再饲养过一个人类。
再也没有。
【END】
注释1 列特尔=litter，年幼的。普莱森特=present 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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