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喜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很久以前,当时年纪还很小的赵小喜挂在榕树上的两块竹牒。
竹牒已经破损的厉害,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那条红绸发带倒仍是红的,只是估摸着是风雨经受的多了,看着就是一副沧桑样,颜色也淡了些,绸带子上满是霉斑。
霜降仍像之前那样抱着膝盖坐着,歪着头看赵小喜,说:“欢喜无忧,写这四个字的人已经不是活人了。”
赵小喜摩挲着手里的竹牒,想起当初帮他写字的那个少年,过了许久,他才捏着红绸发带晃了晃,问道:“不是活人是什么?”
霜降笑了笑,说:“大概就是死人吧。”
赵小喜不满道:“你一次说话能说长一点吗?”
“天机不可泄漏呀……”霜降有些犹豫地指了指赵小喜手中的两块竹牒,说:“这个愿望,兴许有一半是成了的。”
夕阳光已经不如之前那样晃眼了,目之所及都像被染上了一层温柔的橘黄色。
霜降幽幽叹了口气道:“我说的够多啦,要是再说下去指不定不多会儿就来一记五雷轰顶轰了我。”
“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唉,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赵小喜慢悠悠地起身,掸去身上的尘土枯叶,走出去几步又回头笑眯眯地看着霜降说:“不过,还是谢了啊。明天我上山去摘柿子,到时送你一个当是谢礼。”
霜降没有回答,只是低垂着眼帘,等赵小喜走远了他才掀掀眼皮瞥了一眼已经渐渐模糊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该不该告诉他呢……总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我若是跟你说了,你来日便没了盼头,谁让你是个凡人呢。”
他仰起头,看着枝叶稠密浓荫蔽日的老榕树,自嘲一般笑了起来:“你闲事管得太多啦。”
榕树老了,盘根错节,褐色的外皮好像老人枯瘦的肢体,独木成林盘虬卧龙,看着颇有种苍老而悲壮的美。分明已经是深秋了,榕树还是一如既往的郁郁葱葱,偶尔风吹来了沙沙落了几片叶子,依旧郁郁葱葱,冷眼旁观这人世匆匆的悲欢聚散。
有时候赵小喜会想,自己经历的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仅仅只是一场梦?
他遇见了许多人,还有许多不是人的“东西”,他想自己应该是特别的,他生了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然而其实同时心里也在害怕——假如这只是一场很长很长的梦的话怎么办?是梦的话,总会醒的啊。
因为太荒唐了,就像茶馆里说书先生说的那些志怪传奇一样,赵小喜总是忍不住这样怀疑着,也许只是一个荒谬的故事,或许在哪一天他像往常一样睁开眼时却发现只是一梦黄梁。
赵小喜到扬花渡时天还没全黑,天边灰蒙蒙的云霞的边沿有圈艳丽的色彩,林淮初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一动不动。
林淮初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远远望着既像神仙又像鬼魅。
赵小喜心情很好,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
白天的时候扬花渡迎来送往的船只不少,也有打渔的,长堤的木板淋了水湿滑的厉害,赵小喜跑啊跑啊脚底就打滑了,一个趔趄没稳住身形,直挺挺往前摔去,“嘭——”的一声巨响几乎要把木板砸出个坑,怀里有样东西也因为这一摔掉了出去,“咚”地掉进水里,赵小喜没有察觉。
赵小喜这一摔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趴在长堤带着鱼腥味的木板上时不时的挣扎几下却怎么都不爬不起来,只能咬碎了牙齿和血吞无语凝噎唯有泪千行……
“丢人丢到家了。”赵小喜无声地哀嚎。
“哈哈……”林淮初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忙起身去把赵小喜拉起来,一面强忍住不笑一面替他整了整衣裳,又捧着他的脸瞧了瞧,颤着声音道:“唉,重……重伤了啊……”
赵小喜下巴磕破了,这会儿红了一块,一碰就哇哇叫疼。
林淮初柔声道:“往后可要当心些。”
赵小喜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说:“好疼……还好不是撞在旁边的木头桩子上……”
“我看看……”林淮初闻言仔细地看了看赵小喜的下巴,伤口已经渗出细小的血珠,还沾着一片小小的鱼鳞,他又想笑了,只是一抬眼看见赵小喜那张苦兮兮的脸,又硬憋了回去。
“看到骨头了吗?”赵小喜忧心忡忡。
“哪有那么娇气?”林淮初说着,拿出一块帕子,趴在长堤上伸手把那块绸子浸湿,在手里揉了揉之后又浸到水里,拧干后轻轻地拭去赵小喜伤口上的血迹和鱼鳞。
伤口刺辣辣的疼,赵小喜龇牙咧嘴疼得嘶嘶直抽气。
“这伤没什么大碍。”林淮初把帕子洗了一遍,再拧干,让赵小喜拿着捂住伤口,说:“我想不用几天就会好了,只是会疼些,过些时候结了痂,你别去动它就好。”
这些赵小喜自然知道,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眨巴眨巴眼,风吹得他的眼睛有些酸涩。
水面波光鳞鳞,河岸的芦苇摇曳生姿,芦花纷纷扬扬地四处飞散,落在水面上,落在渡口长堤上坐着的两人的肩头。
“好冷呐。”赵小喜说。
“是啊。”林淮初轻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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