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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遇到那猫儿的时候，觉得江湖儿女居然不耻在朝廷为官争宠献媚，当真是辱了南侠之名，还靠殿前献艺被皇帝封了个御猫之名，摆明了就是跟我们五鼠过不去，那时候心高气傲，总想着去找那猫儿的麻烦，结果，真的见了那猫儿，才恍然明白什么叫君子淡若水。”

“不过你可别看那猫儿平时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其实鬼精着呢，我好几次吃了他的哑巴亏，他呢，还弄得自己很委屈被我欺负一般，害得我那些义兄们天天念叨我，可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喜欢作弄他。”

楚默华静静听着，也不回话，白玉堂说得无知无觉，也不知究竟是在说给楚默华听，亦或是在说给自己听。

“其实朝堂的险恶又岂非江湖所能比拟，那猫儿心里当然清楚，他一个出身江湖的人，不但要去适应官场的纷乱，还要承受那些不明是非的江湖人对他的骂名……你别看他每天笑得一脸没心没肺的，我有时候真恨不得把他揍晕了带走，执剑为青天，捍道为苍生……呵，这傻猫儿……”

“他过去对我说，一人之力，能救十人百人，便称得上英雄好汉，然家国天下远不是一人之力所能及，黎民百姓终还是要靠朝廷，他自己做的事，无愧于心。那时候他难得一本正经的说话，我却觉得万分难过，那时候只想着，一定要带着这猫儿离开，否则……”

白玉堂说到这，忽然哽咽了一下，摇头叹了一口气。

“那一次他执勤，负了重伤回来，问他是被谁所伤，他却总是故意扯开话题……这笨猫儿，他以为瞒着我，我就查不出朝廷里有谁想要借机取他的性命了么？”

“我还记得那猫儿怕我去复仇，答应等伤好了就与我归隐桃源，从此不再过问俗世凡尘，我那时候真的信了，早已经做好了退出江湖的准备，对我而言，什么江湖，什么天下，假如没有那猫儿携手同游，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那猫就是吃准了我心疼他，明明伤好了，却硬是在我面前装出还未痊愈的样子，然后瞒着我暗地里处理一桩又一桩危险的案子，我不放心他，只好一路尾随他，直到那次，这笨猫又大意险些被伤，我帮他挡了一刀，他才真的急了，信誓旦旦得说不会再有下次了，说现下就去和包大人说辞官一事。”

“我晓得这猫这回是认真了，也明白他要辞官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好在他在开封府的人缘极好，包大人在圣上面前帮他说了很多话，好不容易，等到了那日，他却突然说，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处理，我本想同他一起去，他却说让我留下来好好养伤，再整理整理行李，等着他回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远走高飞了，我……目送着他走，还是那身炽热如火的官服，离我越来越远……真是晃眼啊……”

白玉堂说到这，语气

渐渐不对，嘴唇也开始颤抖起来：“他回来的时候……依然是那身鲜红的官服，却红得分外刺眼，我将他从马上抱下来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会那样的红……”

白玉堂噎了很久，眼神滞滞的，仿佛看见了那时候的展昭伏在马上，满身的血红，犹如染尽了夕阳的余光……

“这笨猫，满身的鲜血也不晓得弄弄干净，我把他抱到自己的马上，他啊，头一次乖乖得靠在我的胸膛，以往玩笑着让他和我同乘一骑，他总是不肯，说两个大男人，骑一匹马像什么样子，等被我迫得紧了，他就改口说是怕马累着，其实他也不想想，自己有多轻……”

“那一整日，他都一直一直靠着我，真的好像一只乖巧的猫，从头至尾，都没有说一句话，我哄了他很久，很想再听他唤我一声‘玉堂’，很想再听他骂我一句‘笨蛋耗子’，可他好懒，怎么都不肯开口，我知道他是累了，困了，所以连眼睛都不舍得睁开……”

白玉堂笑着，但楚默华却异常难过，握着白玉堂的手不自觉收紧。

“我把他牢牢裹进怀里，他也不推开我，呵……我的衣服也被染红了，两个人就好像要拜堂成亲一样，火红火红的，我捏着他的鼻子说‘猫儿啊猫儿，今日你可得成全了五爷我，嫁于我做娘子，从此比翼双飞，快活人间……恩？不说话的话，我可是当你应了……’我知道，那猫儿肯定不会说话，他啊，心里一定在偷着乐，白白捡了那么好一个夫婿……”

“那笨猫，傻猫，痴猫……”白玉堂喃喃念着，眼神出离，“默华，我好恨，那一次，我为什么没有陪着他……”

……

往事凋零，红烛泪尽，蓝颜殁，故人矣。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忧国忧民的展昭，有的，只是我白玉堂一个人的猫儿。

从此以后，我与他远离人间尘嚣，执子之手，逍遥一世。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展昭，亦再无白玉堂……

骤雨落，宿命敲。

暮云凝碧，哀鸿于野，曲曲伤，步步霜。

孤叶无人依，落红无人拾，芳樽无人饮，独醉无人倚……

风过，扬起那碑前的一坯黄土。

展昭之墓

清晰可见的四个字仿佛敲打着所有关于那个人过去的点点滴滴的回忆。

蟹黄酥整齐得摆在墓碑之前，还散着淡淡香气。

白衣人转身，却无人得见，他泪中带笑的眼。

《红尘客栈》

词：方文山曲：周杰伦

天涯的尽头是风沙

红尘的故事叫牵挂

封刀隐没在寻常人家 东篱下

闲云野鹤古刹

快马在江湖里厮杀

无非是名跟利放不下

心中有江山的人岂能快意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