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独自饮了一口酒，接着看了我一眼，说道：“还叫我老妖怪，你自己才快成妖怪了。”
我笑：“你这狐狸精胆儿忒肥，居然敢辱骂仙家，看我不把你打得现出原形。”
以往我要是这么说，这家伙一定跳起来跟我单挑，但今日却没有，他只是饮了一口酒，缓缓说道：“你跟我不一样，你若从了他，就等于破了仙身，失了仙格，一身仙气尽散，从此沦为妖魔……永世不得超生……”
我装傻：“你大老远跑来就为了说这个？延陵你是这些年在雪谷待糊涂了吧？”
延陵也懒得再跟我绕，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放他走吧，不要再有纠缠，趁现在你们还没犯下大错。”
我沉默了一会：“我再想想。”
延陵看着我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站起来：“当年也是你让我负起全责的，你忘了？”
延陵皱眉也跟着站起来：“岚颜，我是为你好！”
“才不用你操心，”我有些不耐，“去找你的转世灵童吧。”
戳着他的痛处，他终于烦躁起来：“好，以后出了事，你可别想起我。”
我朝他看一眼：“我一定会想起你，无事才不登三宝殿。”
“你……”延陵被气急，不过显然他这次真的没心情跟我再吵，拂了拂衣袖说道，“也罢，造化弄人，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见他要走，我才有些后悔：“延陵……”
延陵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踟蹰了一下，还是说道：“对不起，延陵，我晓得你是为我好，但是……就像你无怨无悔得守着百年等待一般，我也不悔这一生一世。”
听到他轻不可闻得叹了一口气，慢慢离开。
叶绍回来的时候，我正捧着酒壶喝得开心，他见我一个人灌酒，就有些着急得跑过来问道：“岚颜，你怎么了？延陵对你说了什么？”
我摇摇头，其实有些头晕，只得靠在他肩膀上，痴痴笑道：“绍儿，你都这么大了……以前还只能在我怀里撒娇的……现在，现在都比我高了……”
叶绍跟哄小孩
似得哄我：“岚颜乖，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看着他眨眨眼，不说话，只是往他怀里又靠了靠。
叶绍摸了摸我的脑袋：“困了就睡吧，我陪着你。”
我闭着眼睛，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绍儿，你不是说等长大了就要讨新娘子么？”
他“嗯”了一声，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咬咬牙：“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以下山去找个新娘子，然后……”
不等我说完，叶绍就打断道：“我不去。”
明知道这样不对，可听到他说不去，我真的松了一大口气，却又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
他轻轻笑了笑，突然捏了下我的下巴：“山下的姑娘哪里及得上岚颜你哪怕一成的姿色？”
我被他装出的流氓样逗笑了，睁开眼说道：“哎哟呵，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姑娘家，还是说我们的叶大少爷是打算光看着我的姿色度日了？”
叶绍嘴角一勾，微抬起我的下巴，整个人往下一压，瞬间吻了上来：“谁说我打算光看的？”
……
很久以后，我想再去吻叶绍，他却捂着嘴怎么都不让我吻，我说：“我都不嫌你老，你怕什么，亲一口就亲一口了，乖了……”
叶绍那时候头发已经全部灰白，眼角的纹路深得仿佛被刀划过，连一向清澈的眼珠都开始混浊，可他却坚定得摇摇头，慢吞吞说道：“我怕你一亲，我还剩下的牙齿就掉下来，会吓到你。”
我那时候还故作镇定得对他说：“你十八岁那年第一次亲我，怎么就不知道害臊了？”
叶绍放开捂着嘴的手，苍老的脸凑过来在我脸上轻轻一碰：“岚颜，我不怕老，也不怕死，我只怕我死了之后，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该怎么办……”
……
是啊，留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我那时候忍着眼泪，抱着他不说话。
他就像以往一样拍着我的背哄我：“十八岁那年，我第一次吻你，本来……本来没打算继续下去的，可是吻完之后，我发现你的脸红了，我的岚颜，好漂亮啊……真的真的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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