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蜂啊!!!”
跟着将离狂奔了几刻,前方终于出现一个寺院的身影,司雷连忙大喊:“前面的先生,请开个门,急事,救命!”答应声马上就来了,司雷却希望不要来——是姬筮嗯了一声:“马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司雷嗖地一下跳到一旁的溪水中。
草原上水是珍贵的资源,绝对不许游泳之类,不过在中原,那来的珍贵,司雷这一跳毫不在意,偏偏他忘记了自己不会水!
十分钟之后,姬筮终于在下游把他成功捞了出来:“能在溪水中溺死,不算空前也算绝后了了……”司雷:“……你有没有多的衣服?”姬筮摇摇头:“没有……”司雷不愁反笑:“那就好——我刚刚和将离打了赌,要是她能从寺中找出一件俗家公子衣服我便输了!”
姬筮勾了一下他的鼻子:“住持出家之前的衣服总该有吧。”“那极重要的念想,怎么会给?”司雷摇头晃脑,故作高深。“说的也是……”姬筮抚了一下他的头,眼中隐隐流露出忧伤。“怎么了……”“只是想起这主持出家之前的事了,也罢,他已放下,我又何必放不下?走吧。”
姬筮在身边,看景的心情就好起来,司雷重新打量着山间一切,包括那座寺。
此时正是早春,树也发新芽,花也发新芽,那绿是极嫩的,又因天气凉,叶尖上凝了水,水流下来,那绿借了水气,便绿得逼人。峰回路转,一老寺缓缓出现,古松长出它的墙,苔藓盖住它的壁,水汽氤氲在苔藓上,溥雾浮动在古松旁,到此方知,中原的神便在这水字上。
从后门进去,又明白水汽和溥雾都不能言出水了:一泊湖静静地呈现司雷面前,水面极静,因此这春日光辉,浮云变幻都成它的一部分,美的一部分,从这湖中便可读出佛。
“好个去处!”司雷一拍掌,姬筮应了一声:“是的。”
但这美景只一人就破坏了——将离拿着一件俗家公子穿的衣服,笑眯眯地看着司雷。“额……”司雷顿觉天旋地转。
“只一夜,明天我就下山买件新的。”将离递给他,道。“主持竟真给了你……”“这件衣服早该丢了。”将离没有多言。司雷最讨厌欲言又止,上前道:“到底是有什么秘密嘛?”“不说!你房间在那。”将离闭紧嘴,眼睛却冲他一逗,明显是吊人胃口。司雷嘟噜着嘴去换了衣服,看来,这辈子都是不知道了……
衣服合身,只是背上有些痛,他脱下来一看,衣服里子绣了几个大字:女子如衣,旧不如新。旧不如新……字迹温婉无比,想必是位美女所绣。司雷脑海一亮,看来将离的品味真是与众不同——居然和主持有一腿,这才叫空前绝后呢!
换了衣服出去吃饭,一个桌子四个人,多的那个便是主持,将离便不空前绝后了——全寺就一个人。那人果然不住地往将离脸上瞅。将离有些不自在,便说:“这山有一种菌子,夜里长出来,一见阳光便死了,其味鲜美无比,住持如此款待,我们无以为报,便上山采一些给您吧。”“那里用得着?出家人不在乎口欲的。”“是用不着。”将离一听此言反而笑眯眯,“三人一起上去,的确过了些分,我一人上去如何?”司雷晃然。主持无语可说,便让她一人离去了。
姬筮帮主持洗碗,司雷便去井口打水。两人又一齐去园中漫步。“你怎么会和将离一起来的?”“姬筮,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是那个人的转世么?”姬筮淡然一笑:“我已记不得那人形容,怎会因为她而喜欢你?”“只因我是我?”“嗯,最开始在擂台上,你让我恨,后来在医馆处,你让我敬,再后来,你独身去喀尔喀,我的一颗心立刻揪了起来”姬筮眉轻拧,随即又舒展开来,他竟笑了,这简直比一枝青梅开着开着变成牡丹更让人惊讶,“但是后来知晓你是为了我,一颗心……简直要飞起来了。”
“噼啪”身后有声响,姬筮低头道:“不用管,将离妹子在后面……现在已经走了,她是故意的。”“你不会去追的?”姬筮点点头:“嗯,随我回青岛吧,拜见父母之后,我们就隐居:对那个人的记忆只有一点,我是记得的——此生相爱,不为其他。”
此世间纵有千般美景,又怎敌过这一句话的风情?
司雷嗯了一声。
两人折回去,却看到主持在湖边丢什么。只听“冬”一声,月华碎成万千点跳跃着的银。
“主持?”司雷眼尖,先认了出来。
“是我”对方脸已沧桑,布满细纹,甚至把眼睛挤成了小小的一团,“这湖里昨儿有一条雌鱼死了,一条雄鱼死死守在她尸体边,不去觅食,我不忍他死去,故投食给他……”
姬筮道:“主持节哀,今世因来世果,三生石上……”
“是么,好飘渺的念想。”他想起伤心事,转身蹒跚而去,“要是那人……还能记得我就好了……来世。”
司雷目送他离去:“他好像有故事……真是好凄美的背影。”
“凄是凄,美就不是一定了!”姬筮手中长剑闪现,“随我一起下水,怕么?”
“不怕。去见鱼?”
姬筮摇摇头:“去见人!”他抱起司雷,向湖中心游去,一边告诉关于这主持的往事:“话说当年风坤娶妻孟巽,天作之合,偏偏婚后五年,孟巽在南山山角救了一位突发心脏病之人。此人文材盖世,又加上玉树临风,本来想到重庆混个前途娶一房好老婆的。那知孟巽之美,见之忘俗,他一看便发誓非他不娶。孟巽自言与夫君琴瑟和鸣,他便道:‘我定等五十年,等你夫死’。孟巽自是无言以对。他便在重庆经商,那知孟巽命溥,竟在夫君之前撒手人寰。他大哭不止,在她落葬之后,风坤结芦,守之三年,他无此资格,于是在南山上立了一寺庙,撒尽家财,在里面出家……”
“你说的人难道是孟巽夫人?”司雷身上一阵发毛,这故事还真是凄而不美。
姬筮面色沉重:“大有可能。”
果然在中央的岩石下方,一人琵琶骨被琐,□被压在岩石下,衣衫褴褛,长发披散,左手死死抓住一个棒,虽然已经被水草死死缠住,却依旧金光四射。
“好狠,不过那人是男的……”姬筮的瞳孔震了一下,对方早已被撕破的上衣下,隐隐出现青龙纹身,“风坤?”
听到自己的名字,那人终于起了反应,慢慢抬头,像是已经没有了力气:“你是谁?”
“我是在姬朗之后的下一任玄帝姬筮,你长子的朋友,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难道……”姬筮放下司雷,跑到他处开始解开琐。
“等一下”他终于抬完了头,司雷不由发出一声尖叫: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黑洞,有一些褐色的肌肉,像是蛆一样爬在里面,脸上布满刀痕。风坤却很不在意的样子,只是死死抓住姬筮的手:“多少年了,我妻子去世之后多少年了?”
“15年了……”
“还来得及,不,不,姬筮,你去过内蒙古么?喇喀泌家是不是有一个25岁的小男孩?他还活着么,他还好么?”“他很好,他就在你面前。”这一次说话的是司雷,他可以发誓,在自己过去的岁月中,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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