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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是几度春秋，金国近年得一良将，竟能与平西大军相抗，数次犯边，若非平西王心狠手辣趁着秋至草黄南风相助一把火烧了咯什草甸，毁了金国冬季粮仓，这场战事也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严凌觉得皇帝已成了望夫石，日日爬上东照阁阁顶望北思人，于是一得了凉州军报变忙不迭的送到皇帝手里。

军报上写平西大军已与敌人主力在铊坦庙正面相接，敌军主帅身份已经摸清，却是前朝被传叛逃蒙古汗国的大雍朝猛将曹厝，先帝一怒之下灭其九族。

元昭也曾听闻过此案，更知道曹厝并未叛逃，被蒙古汗国强扣数年也不曾屈服，倒是历经千辛万苦回到雍京之后发现家人死绝，怒骂雍朝元氏之后踪迹全无，原来是躲到了金国。

严凌见皇帝脸色平缓，正想出言劝他下来，忽然元昭双眉紧锁，恨恨骂了一声“小鞑子”。

“陛下？”严凌十分不解，怎么一直好好的，就骂上了。

元昭拿着军报又看一遍，这才扔回给严凌道：“你自己看。”

严凌忙接在手里，速速看了，才知道是平西王爷手下先锋与曹厝一战殒命，纪光熙竟然自请为先锋，要为他哥哥打头阵。

“这纪尚书也太不爱惜自个儿！”严凌一看之下也跟着皇帝抱怨一句，旋即住口，再看皇帝，虽带愁容，却已松泛了不少。

这还是这几年来，皇帝第一次从凉州那边得到纪光熙的消息。

“明耀——”元昭仰头看夕阳下云卷云舒，“你若大捷，可愿回来见我？”

来年开春之后，平西军果然大捷，皇帝龙心大悦，着平西王领亲兵返回雍京，他要亲迎于朝阳门。

平西王上了捷报折子，请求封赏的人员里竟有纪光熙的名字，严凌要讨皇帝的好，便说纪尚书一定会随平西王返京庆功。

元昭心里隐有一丝喜悦，却不敢笃定明耀一定会回来，便往公主府里跑了无数次，对着慧宣长公主撒痴撒娇，非让她修书给平西王爷。

长公主烦不胜烦，果真休书一封，却不知里头写了些什么。

春分时，严凌来报平西王率领一干将士已到雍京关防处，只待换印进京。

皇帝巴巴的等着，严凌去又说平西王竟然还要盘桓数日才进京，只因麾下爱将重伤未愈，要亲自照拂。元昭就把平西王那封捷报折子翻了无数遍，只怕重伤未愈的是他的明耀。

又过几日，严凌总算说平西王已入京，明日就可至朝阳门觐见皇帝。

元昭见他说得吞吞吐吐，心中不知怎么一慌，忙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的？”

严凌只得奏道：“俱往迎禁军说，平西王是带着棺椁进京的，全军披孝素裹——”

元昭心都要停跳，抓着他一声大喝：“知不知道是谁？”

严凌被皇帝抓得透不过气，硬着头皮把禁军传来的话转述给元昭听：“全军带孝，总不过是平西王亲近的人——”

在军中与平西王最亲近的人会是谁？总不过是那个小鞑子！

“明耀——”皇帝喃喃唤了一声，转身就往甘露殿外冲，一边走一边慌乱地让严凌备马，见严凌一动不动，直接一脚踹到腿上。

“陛下，请节哀。”严凌就势趴跪于地，把头磕在冰冷的地砖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终于冷静下来，颓然软倒在地，坐到全身冰凉才拍拍跪成一尊塑像的严凌：“传朕旨意，明日百官出朝阳门，跪迎平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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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门外新绿已现，春风回暖，皇帝却一概感觉不到。

他只看前方，一具棺椁满盖素白出现在眼前，后面大军果然人人素裹，虽是大捷回京，竟无一人欢欣鼓舞，他们脸上只有暮霭一般的沉哀。

不用皇帝开口，百官已然齐齐跪下，寂然无声的迎接大雍朝的勇士。

元昭一步一步走向那具棺椁，平西官军业已停下，对着他们的皇帝山呼万岁。

皇帝一概听不见，只想去触摸棺椁上那片刺目的白。

“嗒嗒”几声马蹄轻响，元昭闻声抬头，却见一人从棺椁后转出，人还骑在马上不及下来。

“哥哥说让我代他来。”明耀看见近在咫尺的皇帝竟有些心慌，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看，“棺中是金国主帅曹厝。大雍有愧于他，我带他尸身回来，葬在故土也好。”

他说完，元昭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过了好一会儿才大喝一声：“全部低头！闭眼！有敢偷看偷听的，统统杀头！”

明耀只听见一阵衣袂摩擦的响声，他愣了愣，也要下马跪拜之时，却看见元昭朝自己伸出手，哄孩子一样对他轻声道：“明耀，下来。”

明耀就握住皇帝的手下了马，尚未站稳就被拥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