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大单于伊丹,纪桓不满地撇撇嘴:“……年纪很老,举止无礼,长得又粗鲁,没有一点堪与我天家的哪位公主相配,偏偏还癞□□想吃天鹅肉。”
听纪桓长篇大论地表达着“单于又老又丑”的中心思想,赵承忍俊不禁。少年心性啊……
赵承说道:“无妨,先帝元和七年,鲁厉王谋反事败后自尽,他的女儿徽君就养在永巷,太后曾亲自教养,从未亏待。算算也到了婚嫁的年纪,这回就封为公主,和亲去吧。”
大周历来以宗室女为公主和亲匈奴,已是百余年来的传统。但纪桓心里依旧不舒服,他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赵承暼了他一眼,心里发酸,忍不住问道:“怎么?怜惜她?”
纪桓正襟危坐地抽了抽嘴角。确实,他是个怜香惜玉的好男人,可还不至于把爱心泛滥到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女人身上吧。
只是——
纪桓正色摇了摇头:“臣并非怜惜那位不曾谋面的翁主,只不过……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却不该仅仅维系在柔弱女子的裙带上。”
赵承默然,他又何尝不做此想?只不过前朝几十年的积弊不是一朝一夕能除去的,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赵承叹了口气,说道:“长卿,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匈奴大单于亲自拜于未央宫的丹墀之下,俯首称臣!”
次日,天子在未央宫正殿设宴,亲自款待左贤王,三公九卿乃至六百石官员无一缺席。天子不曾婚娶,但有太后率公主,外戚,命妇到场,其中还有准备和亲匈奴的芷阳公主赵徽君。
芷阳公主面色憔悴,心事重重。
跟随左贤王来到长安的那个匈奴女子,不知道是他的夫人还是女儿。与文弱白皙的汉族女子不同,她肤色黝黑,身体矫健,浑身透着一股极富侵略性的野性美。她大笑,豪饮,无所顾忌,在一众女子之间十分耀眼,连赵承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左贤王夷渠立刻捕捉到了这一幕,他点手唤过桑南,吩咐道:“去为陛下跳支舞。”
美人应诺,然后大大方方地站在殿中央,跳起了一支热烈奔放的舞。殿内的大臣大多没有见过匈奴舞蹈,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专心地欣赏这别具一格的新鲜玩意。
一曲舞毕,桑南面色不变。左贤王冲着赵承一笑,暧昧地说道:“陛下觉得桑南如何?”
赵承居于正位,纪太后就坐在他右首的席位上。听到这话,她不动声色地往这边扫了一眼。
赵承皱了皱眉,含糊地回答道:“还不错。”
夷渠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我便将这美姬赠与陛下如何?”
赵承可一点都不想把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奸细的匈奴女人放在自己身边,于是他摇头婉拒了左贤王的“好意”。夷渠却故意板起了脸。他对赵承说道:“我们匈奴人对尊敬的友人一定要慷慨,他看中的即使是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送给他。怎么,难道陛下看不起夷渠,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赵承抽了抽嘴角:“左贤王误会了。只是我们汉人有句话,‘君子不夺人所好’,朕又怎么好留下左贤王的心头好?”
桑南的脸色突然变了。
夷渠好像听不懂似的,执拗地问道:“那是桑南不够美吗?”
赵承:“不是……”
无论夷渠怎么说,赵承都咬死了不松口,最后夷渠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点点头道:“如此我便明白了,陛下没有看中她。”
然后他突然对着桑南高声喝道:“我留你何用!”
桑南面色惨白,眼睛一下失去了光彩。她咬着下唇,会意地点了点头,突然向大殿的柱子上撞去。
这变故只在一瞬间,令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尤其是那位新封的公主,把唇角咬得流了血还不自知。
好在殿内侍卫反应机敏,在关键时刻拦下了桑南,才没有闹出血溅当场的惨剧。而夷渠则大步走向她,毫不怜惜地一巴掌下去把她得脸都打得肿了起来:“混账!自尽你也给我回去悄悄死,还嫌我不够丢人吗!”说完他好像还不解气,又把脚抬了起来。
“够了!”夷渠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愤怒却无比动听的声音。
夷渠鬼使神差地听从了那个声音。他循着那声音微微侧身,只见他身侧丈许处站了一名像月亮一样柔和美丽的贵妇人。
一瞬间,心高气傲的左贤王没来由地自惭形秽了起来。
只见乐陵公主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席位来到他的身后。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却不妨碍她矜贵而高高在上地说道:“我很喜欢她。左贤王既然不要她,便送给我当侍女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宝剑佳人玉酒觞
乐陵公主是先帝百般宠爱的长女,真正的掌上明珠,整个未央宫中除了皇后,没有一个人胆敢违拗于她。她虽然温柔知礼,骨子里却也有着与生俱来的不可一世。
高傲、骄矜、说一不二,这才是大周最尊贵的公主隐于和柔之下的本性。
“她叫桑南是吧?我很喜欢她。左贤王既然不要了,便把她送给我当侍女吧。”乐陵公主皱着眉,丝毫不肯掩饰她对左贤王的厌恶。
“好。”夷渠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他死死盯着公主,那目光舍不得挪开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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