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眉头紧蹙,半晌方才说道:“罢了,这事且容我想想再说;你把长安来的那小子看住了就好。”
“长安来的小子”货真价实地醉到了晚上,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纪桓睁开眼,便见孟夏就坐在他不远处,他咧嘴一笑:“孟兄。”
孟夏循着声音看过来,笑道:“你醒了?”
烛光摇曳,孟夏的眼睛里似乎蕴着一汪湖泊,他含笑执卷,整个场景平静而美好,让人无端心向往之。
也许是刚醒了酒,脑子不太灵光吧。纪桓迟钝地摇了摇头,哑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孟夏诡秘地一笑:“时间刚好。”
作者有话要说:
☆、道公子风流无双
纪桓同孟夏一早便商量好,做戏便该做全场,是以连醉酒都是如假包换的。反正醉了一个,还有另一个是清醒的。
纪桓有时也会疑惑,他为什么会对萍水相逢的孟夏那么信任。明明此事隐秘至极,连同他一道前来的侍卫心腹都不十分明了;他的打算更是连永安侯都没和盘托出。怎么偏偏就对孟夏据实以告,而且连半分不妥的感觉也无?
不过他天性爽朗豁达,很快便释然了。既然他将孟夏引为知己,自然是相信他本就是个风光霁月的翩翩君子。只不过那种熟悉的默契感觉时常让他心惊,就好像他们已经相识了数十年一样。
“放心,你睡着的这段时间一切正常,候府里也平静得很。”孟夏微笑着说道。
纪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多亏孟兄了。事不宜迟,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什么?”正在忙着安抚夫人的平阳侯听闻心腹禀报说纪桓在园中乱转,疑心大起:“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府中瞎跑?跟着他。”
“诺。”心腹领命退下。
平阳侯和舞阳长公主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惠平,按大嫂说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纪桓和孟夏两人在平阳候府兜兜转转,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他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侧门,给守门的侍卫塞了点钱,便偷偷摸摸地跑了出去。
整个平阳县笼罩在浓黑的夜色之下,白日里车水马龙的街道现在空无一人。除了——
“好俊的公子,哎呦,好阔绰的手笔。行,行,您稍候,今晚我们家最美的舞姬和最好的美酒,都是二位公子的!”
纪桓来到这地方可算轻车熟路。这是平阳最大最好的伎馆,虽然比不上长安的临云阁,也算勉强入得纪桓的眼。
跟在他身后的孟夏抽了抽嘴角。
纪桓长得好看,风度翩翩,兼之出手大方,在长安欢场上可谓是最受欢迎的客人之一。如今在平阳依旧如此,不多时,他身边便环绕了好几名美貌舞姬。
相比之下,一直冷着张脸的孟夏便少人问津了。
孟夏此时的心情颇为……微妙,想来陪着心爱的人逛伎馆,大概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的体验。
“那位公子不好么?”纪桓就着一名美姬的手喝下一盏酒,笑嘻嘻地说道:“美人怎好冷落了人家?”
孟夏:“……”他巴不得被冷落呢!
幸好纪桓只是出于礼貌“照看”了一下他的朋友,便又忙着寻欢作乐去了。孟夏将偎依到他身边的美人打发走,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纪桓风流天成,纪桓玉树临风,纪桓眉目如画……孟夏在纪桓的旁边,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薄雾,隔绝了百年的求而不得。
“……什么?汀兰阁?”平阳侯收到心腹的第一回禀告后,有些讶异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那人点头道:“看清楚了,那位公子已经在里头待了半个时辰了,主上放心,我们四双眼睛,不会看错的。”
平阳侯“嗯”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舞阳长公主却不屑地说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那个纪桓,在长安城就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风流无度,好色成癖。你先别管他了,正主还在这呢。”
“正主”此时正坐在榻上哭得梨花带雨,她看也不看平阳侯一眼,只对着长公主抽噎道:“大嫂,你就让他把那贱婢交给我处置怎么不行了?难道连你也要护着她么?”
平阳侯清楚地看见长公主额角“突突”跳了两下,心知这位的耐性也快耗光了。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对她解释道:“惠平,这事情没那么简单。那是中山王送给他的人,他总不好……”
“也不过就是个玩物罢了!”许惠平气愤地打断了她,而后哭得更凶了:“大嫂,你倒是说说,我阿兄在世的时候,可敢往你眼前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么!如今你怎么反倒教训起我来了?”
舞阳公主突然一挥衣袖,把自己从哭闹不休的小姑手里挣脱出来。她脸一沉,冷冷地说道:“许惠平,景行把你宠坏了,宠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你们夫妻的事尽可以等到把外人打发走了,关起门来慢慢说。你也不出去听听,你这一闹险些闹得东窗事发!你以为他事败获罪,你就能讨到好处了吗!”
许惠平倒真是被她这一番话惊得平静了一会,可惜没过多久,她就爆发出了一阵更大的哭声。
长公主终于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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