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丫鬟们就都退下,段易书来到屏风后,只见齐柏赤着身子坐在那个超大的浴桶内,旁边搭着毛巾。于是他拿起一条浸入木中,咬牙切齿的用尽了全部力气替齐柏搓着背,那凶狠的力道,似乎的恨不得能将这具身体给搓下一层皮来。
「这是我吩咐人新做的浴桶,易书你觉得如何?」许是让他搓得舒服了,齐柏竟破天荒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充满屈辱的「段大人」。
「自然是极好的。」段易书面无表情的回答,让这缭绕的热气一薰,身上暖和了一些,脸也有些发烫,他心想不知道是不是热度又起来了。
「的确不错,这浴桶又大又结实,可以容三五个人在里面洗浴,用惯了汤池,偶尔在这里洗浴一番,倒也是蛮新鲜。咦?易书你脸怎么红了?可是因为本王赤裸着身体,所以让你觉得害羞了吗?」
段易书使劲儿磨了一下牙齿,狠狠瞪了转过头来的齐柏一眼,用尽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把毛巾向这个混蛋的脸上摔过去:「没有,王爷也是男人,我有什么好害羞的?只是热气缭绕,所以脸上觉着有些烧罢了。小人今早才感染了风寒,唯恐过了病气给王爷,所以,还请王爷允许小人告退。」
齐柏沉默了一阵,像是在犹豫什么,但是看到段易书微微垂下的视线,秀美的面庞,他的这点犹豫立刻烟消云散,重新坐回木盆里,微笑道:「本王在战场上出生人死多少回?小小的一点病气,还不放在本王跟里,等一下还要量身材不是吗?」
段易书知道他这样说,就是还不肯轻易放过自己,于是也不再多言,正要再狠狠搓几下,却见齐柏从浴盆里站起身,呵呵笑道:「好了,出去吧,这一次不用穿中衣,恰好就着这还没穿衣服的时候量一下。」
段易书无奈,只好拿了尺子过来,看着他那修长十指的指尖在自己身上移动着,齐柏只觉一股邪火从小腹升起,恨不能立刻抱了他去床上翻云覆雨。
眼看兄弟有些抬头。他忙咬了牙死命控制住,深吸一口气道:「行了,便是这样吧,你这手弄得本王身上痒痒,反正店里前几日不是才替本王做了袍子吗?想来几天功夫,本王的身体也不至于就变形了,还是按照那个尺寸做吧。」
段易书差点儿破口大骂,心想混蛋啊混蛋,既然如此,你非叫我过来这一趟做什么?就为了羞辱我吗?真的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霸无赖,国家亲王竟是如此,真乃国之不幸啊!
齐柏哪知道他心中所想,七手八脚穿上了衣服,就听有侍女在外面道:「王爷,午膳了,是否现在就去用?」
「好。」齐柏答应了一声,然后双眼紧盯着段易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段易书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吞口水的声音。而且齐柏的目光也令他不安,就好像的老虎和狼在捕猎时的目光,盯着他毛骨悚然。
「这些日子倒也辛苦你了,本王以前从不相信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没想到你一个风骨铮铮的才子,竟然可以做到。好,本文佩服,易书随我去用餐,吃完这顿饭,本王和你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从此后也不会再动辄宣你入府,变着花样的侮辱你了。」
段易书没料到齐柏竟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喃喃道:「王爷……当真不计较过去的事情了?」
」本王虽然不像你们这些士大夫气节清高,却也是一言九鼎的。」齐柏微微一笑,眼眸却是深不可测,让人无法探查他这番话究竟是否出自真心。
但不论如何,他给了段易书这样一个机会,如果真的能够守诺言,免了这些侮辱自是最好,即便不能守诺言,日后也无非还是经常叫上门来羞辱罢了,也不可能更坏。
这样想着的段易书,轻易就被齐柏拉去了偏殿的宴席上,似乎是主人特意有交待,这一桌宴席十分丰盛,山珍海味就不说了,那珍贯难得一见的血燕窝,还有浓香的鱼翅汤,见也没见过的硕大鲍鱼,这些在宫廷宴会上都未必能见到的珍品,在这桌上却只是和普通菜肴一样的待遇。
只是宴席再丰盛,段易书又哪里吃得下去?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点,便要放筷子,却不料齐柏一眼看见,坚决不允,定要他再多吃一些,如此逼了三四回,段易书便不由分说放下筷子道:「王爷,实在是饱了,小人今日还感染着风寒,不宜多吃,望王爷见谅。」因为仍是有戒心,所以桌上的酒他可一点也没敢动。
齐柏也不劝他喝酒,这让段易书更放了心,一般动手脚都是动在酒里,而用完午饭之后,他神志仍是清明,至此方断定齐柏真是没有陷害之心,心中不由得有些欢喜,暗道他若真的从此能放过我,倒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用完午膳,齐柏又拉段易书来了卧房中,这一次越过两个大外间,直接进了里面精致宽敞的卧房,大概是自己就寝的地方,齐柏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就连段易书进来,也不能不赞扬这间卧房的精致典雅,丝毫没有因齐柏这不通文墨不读诗书的恶霸王爷而受影响。
他只顾着流览卧房里挂的前朝名家顾世堂的那一幅苍山点翠图,丝毫没注意偌大的卧房内安静的可怕,除了他和齐柏之外,那两个丫环早就退了出去,就连房门,都被悄无声息的关上。
「易书喜欢这幅画?」耳边忽然传来低沉魅惑的声音,吓了段易书一跳,连忙同过头道:「没有,只是感慨顾大师对笔法的运用,实在是出神人化……」他说到这里,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自己和齐柏的距离隔得太近了,近到只要他一伸手,似乎就可以把自己给抱进怀里。
段易书想要退开一步,只是前面乃是八仙桌椅,后面却是齐柏高大挺拔的身躯,他竟然整个人都被陷入其中。
无奈之下,正要开口让齐柏让一让,却不料他竟真的伸手,一下就把面前瘦弱的身子揽进怀中,呵呵笑道:「这有什么好?当日不过是老哥赐下来的,总不好丢弃,其实我倒觉得,这比你画的那幅水墨鸳鸯差得远了,你若喜欢,我就让人取下来送你。」
「王爷请自重。」段易书挣扎了几下,却挣不开齐柏的钳制,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一层汗水,他就是因为素日里知道这位王爷不好男风,所以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只因本朝男风盛行,所以堂堂亲王竟不好男风,这在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的,因此即使刚刚替他搓背,段易书也没想到这件事上,却不料现在齐柏竟抱住了他,怎么不令他惶恐?
只是转念一想,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有不喜欢男风的人忽然改了性子的?莫不是故意用这个来吓我?因想到这里,方觉心下稍定。果然,腰上的手竟松开了,他转过身子,正要说话,耳光却一下落进齐柏野兽般的双眸中。
那量混合了高涨欲望的势在必得的目光,仿佛高傲的狼,居高临下看着猛烈挣扎的猎物,在研究从哪里下嘴比较好。一瞬问,段易书知道自己想的太天真了,齐柏不是在戏弄他,他是真的想要了自己。
「王爷,我……我要回去了,不然掌柜的会担心。」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就好像抓着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段易书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嗡嗡响成一团,如果可能,他真是恨不得能有条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本王已经派人去和店里说了,让你在这里住几日,陪本王读—些书,顺便教授一下琴棋书画。」齐柏好整以暇的笑了笑:「易书,你已经知道本王想要的是什么了吧?怎么?还想垂死挣扎一番吗?」
「你说过,我们的恩怨了了,你说过自己一言九鼎。」段易书的手紧握成拳,甩尽力气才能将思路集中起来,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乱,如果乱了,就更要遭受不堪的命运,但是他根本做不到。
「是啊,恩怨一笔勾销,勾销之后,本王便要你做我的男妾啊,从此后朝夕相对白头偕老,也给京城风月场留下一段佳话,这不好吗?」齐柏笑的就像是一直得意的狐狸。
没错,就是这样的表情,混合着惊惧,愤怒,绝望和希望的表情,这才是真正能够让自己痛快的表情。
想来等一下在床上,面前这个曾经胆大包天的敢参自己的才子,就不得不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哀叫求饶,这样的报复羞辱,才算是真正致命的报复,我,不对,不是报复,而是自己要纳一个男妾,男妾在床上使用手段服侍得夫君开心,是他的分内之事,怎么能说是报复羞辱呢?
一念及此,齐柏的面上迸发出痛快狰狞的笑意,而段易书却是整个人如坠冰窖,连身上的血液都被冻结了。他紧紧咬着下唇,不肯服输的等着齐柏,眼中愤怒恐惧的火焰若是真的能成形,只怕这时候的齐柏已经被烧成灰了。
明知跑不掉,却也要尽力一试。段易书脑海中此时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字反复闪现着,那就是「逃」。
看着面前瘦弱的美人儿拼命向门边逃去,齐柏嘴角边噙着笑,竟根本没有追上去,只是悠悠然踱步跟随在段易书身后。
见他没有追上来,段易书心中诧异之余,更多的是惊喜,如此一来,只要自己逃出门去,便可呼救,他就不信,难道齐柏真的能够在那么多侍卫和仆人面前把自己绑回房间吗?一旦流传出去,他这个王爷的颜面还要不要?他不是纨绔子,而是亲王啊,就算是皇帝,也不会任由他如此的胡作非为吧。
然而很快的,巨大希望便都变成了深深的绝望,这卧房门竟然是从外面上锁的。他死命拽了好几下,那两扇厚实的大门却是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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