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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恼了,冲着电话喊,“你给我闭嘴。我们的事别人不知道可以这样说。你呢?你是最清楚的。你居然也来当这个和事佬!我真是看走眼了,你也就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儿!”

男友吓的赶快安慰我,“别生气宝宝,我也就是想,你现在都这么牛了,又念研究生,又可以在英国大公司找到工作,也算是可以扬眉吐气了,才过来跟你说的。我也没答应他,我都跟他说了,我只是传个话。”他好像是听我这边渐渐没了音儿,又试探着说,“你也可以让他看看你多牛啊。”

男友的一番话倒是说中了我的心事。不管是什么原因,其实,这两年我想的最多的就是以后等我飞黄腾达了,然后搬着一箱子人民币砸他,然后指着鼻子告诉他,“这可是您当初跟我教导的,有钱便是爷!”

我想想,现在虽说我还是个小白领。但是,怎么说也算是前景看好。并且,从年初就听我男友给我翻小道消息,说我爹生意大发了,还准备从民营转上市呢。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这位大爷现在能有多得瑟。

于是,我想了想说,“那好吧,你让他把手机开着。我定好了地方,给他短信。”

我挂了电话,心情乱成一团。我爸的突然到访,猛地一下把我两年看似平静的生活又搅起了波澜。我想到明天要去见他,有点烦,有点怕,也有点跃跃欲试。

我躺在床上烦乱着。过了一会儿,沈芳才从洗手间走出来。她没有跟我说话,也没有问我接了个怎样的电话。只是自己躺倒床上,安静的睡着。我看着她黑暗中隐约的背影,于是凑过去从后面抱着她。我没有在想什么下流的念头,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惶恐。抱着她,我觉得舒服很多。沈芳起初想拉开我的手,“赶快睡觉吧。”我没有理她,仍是抱着。她也就不再坚持了。慢慢的,我在她身体的香气中,开始感到昏昏欲睡,我迷迷糊糊地好像一直在叹气,我一直在想我爸,想从前的那些事。然后,终于睡着了。

作者:懦弱矜持 回复日期:2006-12-6 11:5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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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看看沈芳,她还在赖床。我凑过去说,“我晚上要跟一个人吃饭,可能回来晚点。你别等我,自己先吃好吧?”沈芳闭着眼,嗯了一声。我想想,会不会委屈她了,于是,凑上去亲了她一下。她还是闭着眼。我笑着说,“原来真的是小猪,我还以为是睡美人呢。”沈芳这才半睁开眼,“上你的班去吧。”

我有点无奈。洗漱完去外屋吃了点东西。正吃的时候,我忽然看到沈芳的香奈尔手包,心中一跳,我起来推开里屋的门,冲她喊,“你的包能不能接我用一下?晚上拿回来给你。”她没反应。我走进去,走到床边,推推她,“哎,跟你说话了。”她才不耐烦的摆摆手,“拿去。”我觉得她似乎有点不开心,我有点无奈的想,只不过就撇下她一晚上,就开始小心眼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觉得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关了门出去。等晚上回来给她买冰淇淋好了。

我来到公司。上了一会儿班,就跟科长说,“我爸下午来,明天开始放长假了。我能不能早走一会儿去机场接他?”

科长是一个很有眼色的上海男人,当初A把我带到这个部门,他就嗅出我似乎来头不小,一直对我很照顾。我刚一开口,他就马上说,“可以可以,爸爸来看宝贝女儿当然是要接的。车子要不要啊?”

我想了一下说,“要是有自动挡的,我能不能借一下?”

他马上给后勤打了电话,当然,就算他不借给我,如果A知道了,估计也会批准的。车子很快搞定,档次还不低,一辆挺新的别克。我中午吃午饭的时候从帐户里提了才发的过节补助和下月工资,我拿出500元交给科长,我说,“我这是因私用车,所以,这些钱麻烦你跟总务上说一下,要是不够我再补上。”科长起初想跟我推辞。但是见我态度很坚决,要么收钱,要么我出去租车,只好口头表扬了我几句,把钱收了,给了我个收据。其实,公司根本没这个制度。但是,我觉得似乎不能占公司的便宜,正是因为我和沈芳的关系,让我不得不更撇清一下。但是,我没跟沈芳说我是付了钱的。我当时很是有点小得意自己的这种“君子”做派。不过,我还是很私心的想,要是等以后传到她耳朵里,估计她会很开心。(呵呵,现在看来,其实还是个伪君子)

我从公司同事那里打听来一家餐馆。在上海的小老百姓眼里是个很上档次的馆子,还是家连锁店。那家餐馆的名字有点生口,但是,据说是上海话的谐音。

我想想自己的荷包,估计不可能付的起上次A请沈芳的那张帐单,于是,便从同事那里得了电话,在离我最近的地方的一家,订了一个两人台。还真别说,那家馆子真的“满灵的”,我中午打过去电话,包间就已经说没有了。我于是说,“那就给我一个环境清净些的小台好了,方便说话的。”

订完了餐台。我给我爸发了个短信,很快,就收到一条回复,写着OK。我当时看着,有点想吐。我几乎没了心思工作。我脑海里不停的回放以前那些让我抓狂的回忆,直到自己憋不住了,走到洗手间,趁里面没人,狠狠的在墙上砸了几下。手很疼。但是心似乎更疼。我有点开始鄙视自己,真是没出息,想装大爷居然还要藉着别人的手袋和汽车。想到这里,我又是猛地往墙上咋了一下。或许是动静过大,引来了清洁的阿姨,张头张脑往里面看了半天,或许心想,这姑娘是不是神经了?

我很早就去了餐馆等着。那家的环境还不错。我看看菜单,似乎不比北京的贵。于是心里放下些。我拿出沈芳的香奈尔,看看里面的现金和我在英国办的信用卡,我想,要是真的钱不够了,就拉卡好了,反正,饿死也决不吃他的。

我正听着轻柔的音乐,一个人发着呆,忽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我一回头,看到了那张两年多没见的面孔。有些陌生,也有些苍老,头发已经几乎全白了。

他笑着,大着嗓门说,“两年没见,倒是长成大姑娘了,差点你爹都认不出了。”

我看看表,随口说,“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你也没给我打个电话,好出去接你一下。”这些其实只是客气话,我心中连想都没想过。

他却接着大大咧咧地说,“头等仓,出来的快。大城市就是这样,起步快一点,终点快一大截儿。要是下飞机出来晚上个20分钟,那还真赶上客流高峰了,说不准这会儿正在桥上赌着呢。”

我心里很不屑地想,“桥上?您那是说的是北京吧。还头仓,显摆什么啊。北京过来的飞机几乎都是737,头仓,也就是第一排上拉个帘子。当冤大头还这么炫耀。”我冷笑一声,没说话,拎起菜单丢过去,“您看吃点什么,随便点。”

他翻了翻菜单,说,“这边还是不如北京,还是这些老样子本帮菜,淮菜,川菜。等你过些天回家,我带你去吃私房。历府宴,谭府宴,都是8旗风味的宫廷菜,美国总统都吃过地。你一定喜欢。”

我爸看了一会儿又把菜单递给我,“你点吧,喜欢吃什么就要。听说在国外很省啊,都不舍得吃。年轻人,吃苦精神是好的,但是,身体也……”

我听得有点不耐烦了,没等他说完,就跟服务员说,“小菜4个200元,热菜4个,2荤2素,荤的一百五起的,你们有什么特色,按这个标准上。再拿两瓶燕京,没有?百威嘉士柏都行。”

我爸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绪,呵呵一笑,“年轻人,脾气有点也是好的,但是,要想在社会上站得住,做人要内敛些。你不是喜欢看古文吗?木秀于林的道理你比我明白。”

我也笑着说,“哪里,您这是过奖了。我那儿算的上秀木,朽木还差不多。我也就是个不可雕,不可污的角儿。哪像您,哎,听说都准备做什么集团了,上市公司啊?牛B!”我伸出个大拇指。

我爸摆摆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中国的金融界烂成一片,处处是做好的陷阱。你会来可以去深圳看看,小小一个城市,有多少家靠着香港玩融资吃饭的公司,上万家都不止。融资?对那些有后台空手套白狼的主儿,那也能玩儿一把,像对我们这样的实体来说,融不好就融给人家了,你是没在商场上锻炼,想的太幼稚了,跟你说个例子……”他吁吁叨叨说下去,那些听上去惊心动魄的商场传奇,似乎并不是我所关心的。不过,从他说话的只言片语中,我也听出些意思。他生意是好了很多,地也有了,厂房也扩大了,只是那些联系的融资公司,让他无法放心把这个经营多年的会下金蛋的老母鸡轻易交出去。按他的话说,“一个不留神,老母鸡被人叼去做了菜,你帮着拔了鸡毛,到最后说不定唆骨头的份儿都轮不着。”

我看着他满头的白发,一脸的皱纹。口若悬河地跟我说得手舞足蹈。忽然,想起总是有人说我和他很像。我真的有点纳闷儿,他这样迷恋这个企业,到底能得到什么乐趣?妻离子散,兀自乐此不疲。说他是事业狂,似乎是褒奖,那说他是什么?为什么一个人可以为了金钱达到没有灵魂也甘心的程度。他没有做好一个丈夫,也不配做一个父亲,但是,我却从他脸上看不到一点惭愧和羞耻。他似乎觉得已经给过我们母女钱了,就尽到了足够的义务。甚至,他的言语中,我们还要感谢他保证了我妈的住房,保证了我可以不用像“农村”孩子一样为挑起家里的重担不得不辍学,保证了我可以飘扬过海去发达国家求学。按他的意思,没有他的拚搏,我就没机会坐在这个饭店里,而是应该去端盘子扫厕所。似乎,我和我母亲对他应有的不是抱怨而是发自肺腑的感谢。

我想不通,也无法理解。我忽然觉得自己无比悲哀。我还本已为,我的赌气和对他的生分能让他感受到一丝老来无子的悲凉,或许他会反思一下自己到底做过了什么。可是,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真是幼稚的可笑。甚至,我和母亲在他眼中,还不如一根鸿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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