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做了。
他让我站在原地不许动。
我照做了。
他让我闭上嘴不准说话。
我照做了。
我能用余光看到从脑后出现的绿光,很多时候绿灯侠相信与自己共事的同僚都是可以将背后为之托付的人。这让我想起很多过去的日子,过去我也总是用余光看到脑后发亮的绿色。
绿色。
白天里的夜晚,黑暗的底片。
你活在转瞬即逝的此时此刻,上一秒死去,这一秒变成上一秒死去,下一秒变成这一秒变成上一秒再死去。
「我会杀了你——」
我听见他这么说,然后从海面方向来的风直接拍在我脸上。
他说:「然后我们…我们世界的人会再次来到这里做应该做的事情。那些…事情,用以弥补上次犯下的过错。」
下一秒变成这一秒。
他说:「那么…你有可以选择自己死之前说什么遗言的权利。」
他一定觉得在某种意义上我是把他从蝙蝠侠的手里救了出来。
我仍旧背对着他,这场景总让我想起最后一次我和陶娜在雪地里分别,周围的世界一片茫然,用我发胀发酸的眼眶我所能看到的只有她一个人,她的头发和衣服都混进场景里模糊不清。然后我就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始终却没有回头,脚印是上一秒死去的尸体,雪花落在她肩膀上,连融化都没有。
道歉就是认罪,认罪就是道歉。
所以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以至于到现在为止我仍然回避去追溯雪地里发生的一切。下一秒变成这一秒,我穿着哪件夹克衫,我戴着什么颜色的指环,我是谁,又或者,我为什么站在那里。
那些都成了餐厅小桌上插在花瓶里的塑料假花一样无足轻重了。
我听说我要死了。
「你总是能将背后交给我吗。」我没去反问,因为在心里我早就有了答案,「在你所处的世界里,你会把你的背后托付给我吗。」
下一秒变成这一秒。
上一秒死去。
我没听到他有回音,我继续说。那个世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呢,他也认识一个温柔的女孩吗。
他抖动了一下手臂,那个不知道是枪口还是什么的玩意磕到了我的后脑勺,我没去躲。听见自己的声音聒噪不停,好像我从来都不曾说过这么多话一样,但我却在此刻发现自己仍旧说的还不够多。
她的名字是不是陶娜奥拉夫斯德特呢。
他们最后怎样了呢。
自我检讨就是认罪,认罪就是自我检讨。
下一秒变成这一秒。
上一秒死去。
「为什么。」
他只问我一个词。
我说:你总有比生命更看重的东西,尊严,荣誉,爱。
有几秒钟我在思考怎么将这些从我嘴里蹦出的词语连在一起更合适。
我说:信任。
几乎每一次,当你告诉自己爱某个人,信任某个人,实际上却只是在利用他们,这只是形式上的爱情和需要。你会因为躲不开注定的结局而在大部分情况下选择半途而废。
你压根不知道什么是爱。
我说:存在就像颜色一样只是符号,你对我说——容貌,兴趣,那些只是可以用来形容每一个人千篇一律的模具。但生命和感觉不同。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像把宇宙星辰和黑色瑞士奶酪联系到一块一样那么奇怪,也许是关于死亡的问题太过复杂,没人逼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作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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