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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煞？他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要再继续那般颐指气使，他可真的做不来了。

于是他当下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不管怎么说，还是带我去见主上吧。”

两个侍卫面露难色，其中一个说道，“少主，叶青城大人在替主上疗伤。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完不成的。而且，您回来之后柏琴大人吩咐过，第二日，带您去妖界的无望崖。他说，韩璃大人将在那里等着您。”

自从与顾珍儿见面后，李双宸就变得非常沉默。虽然他平时的话也不多，但是今日，只是坐在他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李双宸本就并不是情绪外露的人。然而今日，听了顾珍儿的一袭坦言，他觉得有些自己坚信了多年的东西，如同雪中的飞灰，荡然无存了。

这不是他爱着的珍儿。他的珍儿，温婉秀丽，又不失少女的灵气和秀美。她从小就很活泼。他记得自己初次见到她的时候，那个小丫头正趴在宫墙上，遥遥地望着宫墙外的景致。小丫头穿着粉红色的衣裙，在风中，如同桃花一般美丽，如同桃花一般柔软。

他的珍儿是天真的。她不知道痛苦。除了和自己的分别，她似乎并不知道任何的痛苦。每天只知道和宫女们玩捉迷藏，和师长们学习弹琴和作画。这些在很多人眼中枯燥的东西，在她眼里

，是无尽的广博。如同可以探索的宝藏一般。即使偶尔她会看着宫墙外，漂亮的眼睛充满了一种名叫向往的情绪，夹杂着淡淡的惆怅。

后来，她嫁为人妇，离开了宫廷。这些年来，她学会了妥协，学会了痛苦，学会了思索。

“若有来世，花鸟鱼虫，飞禽走兽。”

一向柔软的声音此刻铿锵有力，仿佛一字一句，是说给自己的灵魂听。

看着这样的顾珍儿，他当真微微有些心痛。她本该是一朵开在高处的花。她不是剑舞，那个和他一样，一出生，就背负着国家复兴的责任，只能躲在假身份下，像一个影子一样活着。而珍儿，最好能永远天真，永远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姑娘。

他想起了自己起义之初，剑舞便要求离去。他问其原因，剑舞只是疲惫地笑着，道，“我已经耗费了二十年的青春，在假身份下活着。我不想再亲眼看着，你，还有自己，继续为之付出代价。”

她指了指自己，笑得荒凉。

“我想和丹墀在一起……没有李氏，没有剑舞。只有李玉和丹墀。”

他只得为她送行。那夜只有他们姐弟。两人也终于，像寻常人家的姐弟一样，纵酒飞觞吟诗耍剑。她也终于像一个姐姐一样，在临行之前，留下了一句当真能启迪自己的话。

她说，你爱上的顾珍儿，不过是你心里对得不到的东西，而铸就的幻影。你爱上的不是她的本身，而是她的品质。

当时他觉得是无稽之谈。如今想想，当真是一语成谶了。

剑舞，那个女人，早就把自己看透了。

那么沈扬欢呢？自己爱上他的……又是什么。

他的品质，和顾珍儿的，是完完全全的，不一样呢。

在没有踏足妖界之前，沈扬欢曾经想过，妖界正如同人间传说中的那样，天色阴沉风云惨淡，到处都是枯枝败叶，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好一些，也是残秋破败的景致。

到了妖界他才发现，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妖界如人间一样，朗日乾坤，四季分明，乍看上去，和人间的蛮族营寨真的没有区别。

丹墀曾经告诉过他。妖界的周围，的确是布有毒瘴的。寻常人类，是无法踏足妖界的。妖界其实就在人界，不过是在某个人迹罕至的区域。以寻常的凡人，自然是找不到的。

现在是人间的四月。桃花正是开的红艳。无望崖的四处则长满了桃树。也许是高度的原因，本来人间四月，芳菲已尽；而这里的桃花却开得娇艳欲滴

，分完鲜浓。从崖底吹来的风呼啸而上，撼动了桃树的枝干，时而抖落一地的粉，仿佛为灰色的地面铺上了一层美丽的红妆。

千树桃花万树春。风中夹杂着甜腻的清香，当真是沁人心脾。即使是在蟠桃园采桃的仙女，闻到这股清香，恐怕也要醉了吧。

而妖艳的花朵中，一个蓝衣的男子侧目远望。他的表情如同寒潭一般波澜不起。风吹动他散落的长发，随着桃花雨纷纷扬扬的落下，美得风华绝代，濯澈如莲出水。让人恨不得将这一刻的美景画在画卷上，供后世惊艳欣赏。

然而沈扬欢不会忘记此行的目的。韩璃约自己前来，决计不是为了赏花。

“少主。”蓝衣的男子转过了身子，清淡一笑，“昨夜休息得可好。”

这一笑不要紧，之前带他来的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仔细地盯着韩璃的脸看了半晌，发觉自己没有看花眼，顿时又用崇拜的表情看着他们的少主。

——天啊，那个冰雕一样的韩璃大人，竟然笑了？！

——而且还开口说话了。就是面对主上，他都没有主动说过那么多字。我从来都没见他喊过“主上”，每次都是行个礼，就继续板着脸当冰雕了！

——怪不得主上一定要让少主成为下一任妖君……这简直太神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沈扬欢只觉得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别扭。嗓音有些嘶哑。是的，并不是男子嗓音的沙哑，而是嘶哑。似乎是多少年都不曾开口。

修行的一千二百年间，无法说话；而修成人形后，又不怎么讲话。也无怪乎是这样的声音。

“谢谢你的关心。你约我来，是为了考验我的修为吧。”

“不错。”韩璃微微颔首，“少主可以用任何方法，只要把我打败就可以。包括道符，法咒，以及妖类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