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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太过注意自己的伤势。唤了军医到帅帐之前，他沉声交待自己的士兵们。

“全军戒备。敌人定会在明日出城。”

☆、Chapter 52

李双宸并没有因为钟彦行的一面之词，而鲁莽地选择立刻攻城抢占先机。敌人占了地利，而自己带兵贸然闯进去，不过徒然将大部队暴露在敌人的射程之下，会平白损失许些士兵。

更何况以钟彦行的形式手段，说不定将此事透漏，都不过是引诱自己攻城，然后重了她的埋伏。

看来，有些人，即使是死了，也不能小觑。

“殿下，恕老夫昏庸，实在是看不出，钟彦行使得是什么毒……”老军医跪在地上，非常愧疚。他知道殿下不会因为自己没诊断出来就乱杀人，所以害怕倒是没有。

但是殿下越是开明，他就越是愧疚！

李双宸闻言皱紧了眉头。挥退了军医后，他坐在帐中兀自思索。因为从小成长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他对那些后妃们互相算计而下的毒虽然不是了如指掌，但也不是一知半解。鸩毒、鹤顶红之类毒药的发作症状，他是知道的。但是钟彦行使的毒……

方才被她划伤的时候，先是麻痒难耐，然后这感觉转化成了刺痛。虽然远不及当年自己后颈的刺痛，但是持续时间太长，疼起来也要人命。没过多久，刺痛转淡，竟然也像没事了一样。只有伤口流出来的暗紫色的血，提醒着他仍有余毒未除。

这太奇怪了。他自诩也算是饱读诗书，却从对这种中毒后的症状更是闻所未闻。不明白钟彦行是从何处得到这种毒的。

虽然担心毒药的后劲，但是现在伤口处除了正常的疼痛，也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因此他也就没有太过担心。因为当务之急，并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滑州的军队。

他骑着马来到了前线。仆兵们已经将由砍断的树枝削成的刺马竖在地上，并在这些马刺后挖掘了数百个陷马坑。若不是滑州城门口地势开阔没有多少乔木，他们一定还会在乔木之间栓起落马绳。很多自视清高的将领，都不屑提起仆兵，认为他们不过是陪衬。然而有的时候，最被疏忽的部分，往往能决定一场战役的成败。

李双宸下了马。天刚有些蒙蒙亮，李双宸为了不打草惊蛇，让滑州城墙上的敌人注意到，因此也没有带火把。但是离他近的几个仆兵还是认出了他。他们停下了手中的活，向他行礼，“殿下。”

李双宸点了点头，微笑着拍了拍其中一名仆兵的肩膀，“辛苦你们了，大半夜要你们做这样的事。”

“没有的事！”那名仆兵简直是受宠若惊。但是因为殿下“亲民”的态度倒是人人皆知，因此他也没有太过于大惊小怪。然而这并不代表被殿下亲近，他还依旧很淡定——手一抖，手中的铁铲落到了他刚刚挖好的一个陷马坑内，“能为殿下效力，是我们的福分！”

“呵呵。”

李双宸这下倒是笑出了声。他的士兵们，除了一开始就誓死跟随自己的，绝大多数都是在沿途的城镇上招募来的。很多都是受不了赵德昌的暴政，而拖家带口的难民。

人心啊，有的时候就是很神奇。人们都说人心难测，但是想让一个人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忠诚，也并不是不可以。只要在他穷困潦倒的一辈子中，当一个贵人。无论你内心到底是只想利用他，还是出于什么别的考虑；在你不坦诚卑劣又自私的动机之前，对方会将你当作今生最大的恩人，甚至为你抛头颅洒热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起来，扬欢不也是……

他甩甩头，懊恼地发现现在自己经常有事没事想到那个人。战事在即，这样可不好。于是他立刻摆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语气中甚至有些诚惶诚恐，“没有你们，怎能有如今的我。”

那仆兵还想说什么。但是目力极佳的李双宸，却忽然看到了。滑州的城门，在蒙蒙亮的天色的掩护下，慢慢地洞开了。黑压压的骑兵自城门中出现。

“报——！”与此同时，斥候也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了李双宸面前，“敌军两千……”

“只有两千么。”李双宸微微挑眉。并没有鲁莽地全军出击，果然很像是钟彦行的个性。她处事谨慎而又出其不意。恐怕是在离开前就已经交代好，说不定连后续的策略都想好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李双宸，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架盾。”李双宸喊了一声。旋即策马，在几百块圆盾架起的同时，他闪身退后。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们登时涌到了盾后，尖锐的箭头闪着犀利的光泽。

见一切都部署好，李双宸退到了弓箭手们身后。指挥后面的士兵们调整了一下阵形后，他立刻赶向了阵营的后方。

滑州城内大概有四千人。如今正面只有两千人，他不能让自己的军队在前方兵力强大，却后门打开。交待并部署好后方的士兵把守后，他又回到了前线，此时战役已经打响。最前方的刺马不能完全阻挡骑兵，但是对因为马匹被刺伤而跌落下马的士兵来说，已经够了。

李双宸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弓箭手们挽弓射箭。箭矢没入了敌人的身体，又有许多人跌下了马。

无论是箭矢、刺马还是陷马坑，这一切都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等到了最后，还是得短兵相接。虽然进行艰难，但是敌人还是一步一步接近了。李双宸明白，适合远攻的弓箭手和只举了盾牌的仆兵，是不能抵挡敌军的利刃的。于是他飞速下达了命令让这两批人迅速离开后，自己则带着披坚执锐的将士们向前冲去，正好与敌人短兵相接。

白刃纷飞。李双宸手持长剑，游刃有余地挥

舞。随着清脆的兵刃相斫之声，铺天盖地的眼红覆盖了所有人的视野。战场之上，血，永远是唯一的颜色。

在漫天的血色中，即使是谪尘而下的仙人；无论身形多么仙灵清逸，不过是嗜血屠杀的修罗。那一袭白色的衣衫，永远不可能一尘不染，总归要沾满人类的血液。

战争是人类自己的罪孽。

哀号声，咆哮声，怒吼声，短兵相接声，和战马咴咴哀嚎声中，李双宸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即使是武功再高，终究双拳难敌四手。白衣已经吮吸了太多的血液，无论是别人的，战马的，还是自己的。李双宸飞起一脚重重踢在一个攻过来的敌人的喉咙上，与此同时右手的剑也刺进了另一名敌人的胸膛。那人仰天倒下，身体重重地撞在地上，竟然发出了一声深沉的回响。李双宸不由得一震。要知道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别说是一个人倒在地上，就是一头雄狮，恐怕都没有人会听到。

而自己竟然能听得这么清楚？！这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