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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赵德昌那里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先是青州失陷，后又滑州城破。让李双宸收复了白马驿，岂不是等于告诉世人，大唐的天子又回来了？

但是着急也不是办法。自己前些日子派萧寒去助滑州的将领，却没想到钟彦行身死，那徐游竟然认为萧寒是寻常的游方道士，不予重视。当初自己派遣萧寒的时候交代过他，一切听从滑州节度使及其副官的调遣。没想到……

他重重地一拍案桌。茶盏震掉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下面已经有人提议，“逃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当年唐僖宗被黄巢那私盐贩子追赶的时候，不是也逃难过吗？还有那唐明皇，不是也在逃难过程中，绞死了‘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杨贵妃。”

当然总有一些不怕死的，认为气节重于生命，“怎可将汴京皇城，拱手送给给跳梁小儿，我大宋的颜面何在？！”

“王将军，杨爱卿，你们二位觉得该如何是好？”

“陛下，末将认为，大丈夫理当死守皇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王仁目光灼灼，踏前一步，屈膝行礼，“陛下切莫不能将汴梁留给李氏的反贼！”

杨钦也上前一步，道，“王将军所言有理。如若守不住汴梁，皇城的军队和百姓，都会愿意为陛下奋战到底！”

王仁这么说，显然是出于本意。他是三朝老将，功高盖世，曾经帮助赵匡胤打下的盛世江山。如今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山沦入别人的手中，自己却还夹着尾巴四处逃窜。

但是杨钦就不是了。他是杨文卿的父亲，是个被安插在赵德昌身边的内应。虽然客观来说，他一定会主张赵德昌先撤离皇城，日后再作打算。然而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了，赵德昌又真的采纳了，那么对于殿下来说，无异于纵虎归山。殿下以后还要劳心劳力地去追捕他，还要防止他也像当初唐僖宗那样来上一手，可真是防不胜防。

看了他们两个一会儿，心里做了思量，赵德昌点了点头，忽然又对站在一旁的萧寒说道：“萧道长，滑州一事，朕未曾料想徐游会如此顽固，所以导致失了白马驿。如今不能再让李双宸打下应天府。否则，大宋就回天乏术了。”

“请陛下吩咐。”

赵德昌说：“朕会理解撰写圣旨。你接旨后，立刻前方应天府。不管对方守将说什么，你自己出战就是了。一定要把那妖道擒来，让他的身份大白于天下。”

“叛军现在还在滑州修养。”王仁忽然说道，“如果此刻让萧道长前去，也许还能抢占先机，比守城也有效得多。”

“好主意。”赵德昌点了点头，“萧道长，既然你会五行遁术，能行万里于须臾，还望你能即刻赶往滑州。

”

此时此刻，滑州，议事厅。

“殿下，小姐。家父前些日子来信……是关于沈军师的。”杨文卿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帐中的诸人。左手不禁捏紧了父亲用飞鸽传来的书信，“因为前些日子殿下昏迷，小姐来军中主持过于操劳，沈军师又不在，所以属下并没有时间来讲。”

李双宸望了一眼同样奇怪的沈扬欢，目光又看向了杨文卿，心想着那边能有关于沈扬欢的什么事情，“无妨。文卿，杨丞相的信中说了什么？”

杨文卿犹豫的目光又一次打量了一下帐中的诸人。大家也都没催促。过了一会儿，杨文卿才道，“家父说……赵皇帝认定，沈军师是妖。”

此话一出，大家的反应与他所料想的大不相同。他自己当然是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剑舞和李双宸两个向来情绪不爱外露的主倒是没什么但是没想到，被点名的沈军师一脸惊诧，仿佛自己尽力掩盖的不得了的秘密被揭露了。而坐在自己对面，一向以面无表情著称的冷面侍卫尉迟少龚那坚硬的面具竟然也出现了一丝裂缝。

杨文卿同样震惊地看着周围人的反应，脑中此刻只剩下三个字。

不、会、吧！

李双宸咳了一声，阻止了不安与震惊情绪的蔓延。看了看沈扬欢那一脸遮都遮不住的镇静，和少龚那一脸欲诉不能的表情，再定格在杨文卿那张“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的脸，他知道再掩盖下去，也是欲盖弥彰了。

反正屋内都是可信的人。不过，也没必要特意说明。

剑舞转向杨文卿，问道：“赵皇帝为何如此肯定。”

“回禀小姐，因为陛下的身边……出现了个道士。那个道士那么说的。”

“道士？”

“是的。据说是一个修仙门派的掌门的同门师弟……名叫萧寒。”

“怎么是他……”纵然镇静如同剑舞，此刻也是难掩惊诧。在归阳山待过很久，她当然是知道萧寒的手段。他是归阳派的老掌门在早年云游四海，行至辽国的时候，偶然遇到的一个孤儿。他看重那孩子无牵无挂，适合求仙问道，便将他收为了自己的入室弟子。因此萧寒通读道家经史，擅长布阵与奇门兵器。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憎恨妖类，而且内心冰冷。他极为看重规矩。整个归阳派上上下下都知道，他的理念与现任掌门傅采现在的行事方法相左，但是他依旧尽心尽力地辅佐他。

“萧寒……”这个名字好像是在哪里听过。李双宸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问道，“扬欢，我记得你告诉过我……萧寒，是你的……师叔？”

沈扬欢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他是我师父的师弟，我母亲的师兄。”

“既然这样可就不太好办了

啊。”李双宸凝眉，“按理说，他在五行之术上的修为，应该是比你高的。”他转向沈扬欢，问道，“是不是这样。”

“我曾经打伤过他。但是那次我实在是豁出去性命了，他又有归阳派那死老道的什么命令，并没有使出全力。但是我想……如果使出全力的话，论五行之术，他应该在我之上。”

“文卿，令尊的信中，有没有提到……赵皇帝有没有派遣萧寒做什么事情。”

“家父确有提到……赵皇帝好像是希望萧寒能揭露……沈军师的身份。”说道这里他又忍不住瞟了一眼沈扬欢。

“不愧是当年能独占东宫的太子。”李双宸听到这里不禁要抚掌赞叹了，“他即使知道自己可能回天乏术，也要弄的我身败名裂，让我方军心溃散，然后大概他可以逃往北方十数个我们还没来得及控制的州郡，然后大肆宣扬李双宸靠着妖法才得到如今的成就。这可真是个鼓动人心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