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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八,当今圣上三十岁生辰,普天同庆,下诏书大赦天下。钱府捐了六十六万两白银,五十五万石粮食作北拒蛮夷的粮饷,另有古玩字画,玉壶玛瑙无数入了宫门做贺礼。皇帝捏了一指红笺,只淡淡说:爱卿有心。当下心照不宣,这是送回那人应得的一点儿回报,只怕还不够。
钱家财力通天,富可敌国,虽说只是个世袭的幌子侯爷,却与朝中太多势力牵扯不清,要牢牢控制住,才叫人安心,君侧无人酣睡,便是如此道理。
宫宴之上,君臣举杯尽欢,好一片融洽。
皇帝半开玩笑对钱荣说:“朕将身侧佳人都予了卿,卿可应鞠躬尽瘁了啊。”话中之意溢于言表。
钱荣当下心上一凛,面上坦然对上皇帝的目光,回字掷地有声:“臣当结草。”
从宫宴上回来,钱荣便一头扎进上墨小筑。醉酒的身体一步三晃,却清清楚楚准准确确将墨车捞进怀里。
这是他唯一的弱点,横空出世,却被皇帝牢牢扯住了小辫子,钱家防了几辈子,最难防的却还是个情字。薄情寡情温情柔情,情情意意都是柔骨的钢刀,悬在头顶。墨车名正言顺是宫里的人,皇帝不要了那才叫赏,只要皇帝手里还捏有一线价值,旁的人求取窃夺都无用。钱荣低头看看怀里的人,纤薄柔软,稍一松手仿佛就要随风而去。脑中霎时响起那日秦淮北馆里鸨儿玩笑般的一句话:
那样的人儿,我留不住的。
是留不住还是不想留,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贪心太多反而容易失去,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罢了,世间还是当如墨车所说,莫惜花前醉,尽取今日欢吧。于是伸手拔下乌发上的木钗,抚下一头流墨。
一夜酒醉,抵死缠绵。
第二日晌午,墨车刚刚睁开眼睛,细碎的吻便又从颈后缠上来。
“小车。”钱荣低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瘦削的手掌探入衣襟,又是一番温柔纠缠。
墨车再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身上换了干净的衣服,钱荣早已不在身侧。朱儿端了托盘进来,看见墨车的样子,不禁脸皮又红。
“公子可是饿了吧,我在厨房弄了几样小菜,正打算叫你呢。”朱儿说着转出外屋
,提了热水进来。墨车洗漱后吃了半碗粥,仍旧是全身乏力正欲再往床上歪,门外忽的有人低声通报。
“墨公子可在?小的是大人近侍钱锦,老爷傍晚忽的咳血岔气晕过去了,夫人遣小人来知会公子一声。”
朱儿收拾碗筷的手僵住,墨车倏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刚走几步却又停下来。只道:“知道了,你下去吧,好好照顾姥爷。”
朱儿见状有些疑惑,瞪着眼睛眨也不眨望着墨车。墨车只淡淡一笑,笑里有些许苦涩些许自嘲。
“夫人宽厚,容得我许久,如今子生从我房中出门便出了事,如何不是我的过错,我又怎能去看他。”墨车走到床前拉开被子径自睡下,朱儿叹了口气出去,这水晶般通透敏感的性子,由着吧是无办法。一夜无话。
次日,墨车清早起来强打精神便欲差朱儿去打听钱荣消息,还未出口,便有人在门口低声道:“墨车公子,老爷有请。”
墨车匆匆披了外袍便跟着那人往外走,心里来不及多想,通常都是钱荣来上墨楼里见他,怎的今天差人来请,莫不是病的重了。出了小院一路顺着墙根儿而行,冷风贴墙而过,无遮无拦地往衣袖里钻。墨车衣着单薄,冷风一噤,不由打了个寒颤。前面小厮像是脑后长了眼睛,竟停住了步子解了衣襟外袍披在墨车身上。又继续行,不多时便见了一扇小门,停住。
“不瞒公子,小的是夫人跟前的近厮。公子请走吧,这是夫人叫小的给你的。”小厮回过头,从怀中摸出一个圆鼓鼓的钱袋塞进墨车手中。眼里颇有些同情无奈。
“夫人说,公子妙人通透,必然知她苦楚,当下只好好掩了姓名活下去,莫要再和钱府扯上一星半点儿的关系,如此成全了人事,大恩不言谢。”小厮向墨车抱拳行礼,而后开了小门,伸臂欲让墨车出门。
墨车只觉得喉中胸下都似有什么东西梗住了不上不下,疑惑,无奈,苦楚,失望,众多情绪一下子翻上心头,唯独没有恼恨,忍不住一口甜血沁出喉头,在嘴角划出一道血线。夫人要说的话,他似听未听中竟是全然未懂,成全了人事?还有谁需要他成全,他刚刚全然接受了预备好好经营其中没几天日子,现在,谁又来成全他?只是夫人仁厚,想必不会害他。
脚步有些踉跄,踱出钱府,凄风呼啸,满有些伤亡腐朽的滋味,悲秋恨冬?墨车有些茫然,下一步都不知迈向何处。又想到朱儿,估计又会哭成个泪人儿吧。小思墨会怎样,那个叫人爱到心坎儿里的小人儿,是会想他的吧。很多事情在眼前走马,唯独没有钱荣,原来每个画面都有一处空白。冷风无孔不入,似乎要钻进颅骨,
有什么东西绞着绞着就散了。从秦淮再回钱府,亦再没人问提起他失忆的事儿,也许失了忆最好,清水最容易融万物。墨宇,你说的话我还都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俺今天忽的发现上墨小筑这个名儿起的略有些邪恶。。。
无语问苍天,一失足成千古恨。。。
昨儿个下雪了。。。心情不错
不过今儿巨冷,吸鼻涕。。。
☆、失之我命
午时未过,钱荣转醒,面色苍白,侍女伺候饭食时候碎了一只瓷勺,竟令钱荣心绪不宁起来。
上墨小筑。
钱荣踏进上摸楼,劈头就问墨车。朱儿有些疑惑,公子不是被老爷召去了吗?怎的这会子又跑来问?
钱荣听得朱儿回了话,当即气的面色如纸,盛怒之下表上却平静的叫人生惧。
找!钱府的家丁侍女管家老奴全放下手头的活计四处乱窜,挖地三尺也绝不肯再失去一次。
傍晚,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雨点打在窗上细碎不绝。点灯时分,钱夫人一身洁白的裙裾寻至钱荣面前。
“子生,墨公子是我遣人放走的,现在,怕是走远了吧。”钱夫人与钱荣对面而站,一身白衣似楚,灯光明暗下柔美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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