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张哥来了啊。”凤原摸摸凤之助的头，不经意打着招呼。
“嗯，下班过来看看。”张凌说，“怎么样小原，好些了么？”
“过阵子应该可以回家修养了。”凤原笑着，“我倒觉得是小九被苏主治那个神棍给忽悠了。”不出意料地被步凉九瞪了一眼。
张凌笑：“仔细些是应该的，毕竟苏医生说得也没错。以防万一嘛。”
“是呢。”凤原幽幽笑着，“以防万一。”
有的时候，步凉九不愿意和别人过多交往，是觉得人类真的是很难读懂的生物。他们时常话中有话，笑里藏刀。她疲于应对，所以干脆远离其外。
就好像凤原这不明意义的笑与重复的话语。好像藏了别的什么意思，又好像没有。
步凉九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所以她希望她所交往的朋友们也是如此。就好像司纯，她就是个心里有什么就会说什么大大咧咧的女人。而反观凤原，步凉九总觉得她在算计着什么，总觉得自己被算计了一般。
有些不适应病房里突然的气氛，步凉九拉着凤之助下楼买零食，留凤原和张凌两个人在病房里。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看见苏医生在和一个小护士交代着什么。打过招呼，苏医生惊讶：“家属，这是凤姐的儿子？”
别说，凤之助的眉眼还真有些像凤原，只是那样的眼睛长在女人脸上显得妖娆，长在男人脸色就变得有些桃花的意味了。
苏悠记得住她所管理的20个病人的所有信息，却唯独记不住每个病人家属的称呼。一直都是“家属家属”的叫。她八卦过步凉九和凤原的关系，现在陡然见到一个和凤原长得很血亲的小男孩，不由自主就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她握住步凉九的手，意味深长：“家属，又照顾大人又照顾孩子，真辛苦。”
步凉九心里烦躁，甩开苏悠的手：“苏医生，你能不能别说这么奇怪的话？”
苏悠也不生气，望着步凉九离开的背影开始思考自己的话是不是太隐晦？但是她还不是为病人和家属着想么？当着这么多人说起11床那两个女人的爱情，虽然她觉得光明正大，但是其他人可不会像她这么友好不是？而且最近上头要求开展的活动叫什么来着？哦对，三好一满意。她容易么？为了让群众满意憋着不让自己的话显得太过刺探他人隐私。
“步姐姐。”步凉九那半透明的情绪被凤之助看在眼里，虽然他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他拉拉步凉九的手，很认真地问：“是不是小妈劈腿了？”
小猪你真是神预言！
步凉九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像一个才五岁的人精儿解释大人之间那些“勾心斗角”的破事儿。步凉九自己没有童年，所以她不希望看到其他孩子过早的成熟认识社会。
“小猪。”步凉九蹲□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凤之助认真地看着步凉九，就好像是缩小版的凤原。他记得妈妈对他说的话：男子汉就要保护女孩子。
步姐姐虽然比她大，但是也是女孩子。所以就算是小妈欺负了步姐姐，他也应该想办法让步姐姐不要伤心了。
都说孩子的眼睛是最清澈的。步凉九觉得自己在凤之助的目光中被缓慢治愈。心中那些不名的复杂情绪也渐渐被净化了一般。
她摸摸凤之助的头，说：“小猪，我和你小妈……”步凉九觉得自己跟一个孩子解释这些本来就有些奇怪。若解释完她与凤原的关系，那么难免要把凤原的工作和两人的协议对着这个孩子和盘托出。那么难免的，一切都会被凤老爷子知道。对她，对凤原恐怕都不是好事。
所以就只好继续默认，但步凉九不愿意骗小孩。于是她无奈地叹气：“那个男人是我的丈夫。”
凤之助听到眼前的大人如此诚实的回答非但没觉得惊讶，他只是握住步凉九的手，用孩子的方式安慰她：“大爷爷说明天过节，咱们出去玩好不？”
大人们复杂的关系已经弄晕了眼前这个无辜的孩子，他本就对大爷爷口中“小妈的女朋友”这样的称谓感到奇怪，现在这个女朋友又冒出一个“丈夫”……这真的已经超过了他的理解范畴。但他并没有打算将这一情报告诉大爷爷，因为来医院前妈妈特别叮嘱，有八卦先要告诉妈妈，然后妈妈决定哪些可以告诉大爷爷。
凤之助是个善良且听话的好孩子，自然如实照做。
一大一小拎着一大包零食上电梯的时候碰见准备下楼的张凌。张凌上前一步，握住步凉九的手，声音轻而温柔，就好像情人的低语：“老婆，明天晚上回家一趟吧。”闻言，步凉九脑子一片混乱。
成人间似乎总有那么一些奇怪的默契，比如沉默代表同意或者默许。所以在步凉九发呆的时候，张凌在她脸颊轻轻一吻：“我等你。”
等步凉九想说出拒绝的话来，张凌已经走远了。步凉九越发觉得张凌奇怪，可到底哪里不正常顺便传染了她的丈夫？张凌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温情？
步凉九发觉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转变，她宁愿张凌如以往一般忽视冷淡。她甚至开始担心张凌叫她回家的用意和临走前那一吻的含义。
等风老爷的秘书来接走凤之助，步凉九才将这心事重重显露了出来。凤原却早在步凉九进屋就发现了微妙的不同。她轻声发问：“小九，有心事？”
“张凌刚才在楼下。”步凉九说。她觉得遇到凤原开始，她的生活再无平静。她心中恐惧，害怕这种改变，害怕这种不能预知的感觉。
“嗯？他和你说了什么么？”凤原没想到居然还是被张凌钻了空子和步凉九独处。可是一方面她心里也清楚明白，步凉九和张凌才是夫妻，他们之间的很多事情都是符合法律规范的。其中也包括做.爱做的事。
“他让我明晚上回家一趟。”步凉九踌躇，觉得自己应该把行踪告诉凤原。相比张凌，凤原似乎更为可靠一些。
“哦，好。”凤原蹙眉。张凌突然让步凉九回家，会是什么事呢？但似乎，她还没有任何权利去阻止一个丈夫让妻子回家的合理要求。名不正，则言不顺。
“我会很快回来的。”步凉九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发觉凤原不悦的情绪时出声安慰，但对一个生病需要人陪的病人，步凉九觉得很有必要。
凤原勾了勾唇角，轻轻靠在步凉九肩膀。唇似乎故意又似乎无意地擦过步凉九的脸颊，惹得步凉九轻轻颤抖。凤原握住步凉九的手，好半天，似乎想通了什么：“我来晚了，但是也不晚。有时候，必定要经历山重水复，才能迎来柳暗花明。”
步凉九微怔。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凤原的话了。包括以前的很多，凤原曾经对着她展露出来的那些意义不明的表情和动作。凤原对她的鼓励，是世界第一无人能及的。
如果说步凉九是被步父用那双强权的手紧箍着长大的，那么凤原必定是将她一点一点放出来然后重塑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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