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的时候胡先生不在,晚饭才回来,吃饭的时候胃口比昨天好了不少。小少爷怕他委屈着了,晚上叫人做了些点心端着去西厢找他。
狐离儿在方家转了一遭,也正好和他讲闲话:“你哥哥要娶的那个小姐原来是被家里打发出来的呀,生她的那个姨娘前不久病死了,太太怀了小孩,嫌她晦气,还有他们家的四小姐已经相好了人家,才急着把上头压着的这个嫁出来呢。本来还找不到合适的人家,近来你们做了些好事名声好,就找上来把女儿凑合打发了,啧啧。”他咬一口花饼子,摇摇头:“我觉得你哥哥吃亏了。”
小少爷略一琢磨,冷笑一声:“不止这点心思吧,只怕是拿我们当冤大头了。我们家没当家的太太,嫁过来就该是掌事的主母了,可别吃里扒外往娘家捞好呢。”他站起来转了两圈:“他们仗着读书人门第高些,聘礼张得可大口,嫁妆可没多上心,一个不受宠的姑娘根本就是卖过来的,不知占了多少好处……”
他哼了一声,出门找了徐老二来仔细交待一番,徐老二自去找花四儿,花四儿又去找大管家,四处一通气儿,总之是要小心着些未来的大太太,别叫轻易得了权柄来治家管账。
等小少爷吩咐完了回来坐下,狐离儿才不紧不慢道:“也不用很着急,我看那个三小姐性子还不错的,面相也好。他家里又不喜欢她,你们对她好些就不会胳膊肘朝外拐了,左右嫁过来就是咱家人了。”
小少爷听他说“咱家”心里就高兴,抬高了手摸摸他的脑袋:“这些天都要忙的,等那个方家的姑娘过了门我再陪你。”
狐离儿也高兴起来:“那出门的时候你可记得多带些钱!”
忙活了一个多月,新娘子吹吹打打进门了,拜堂宴请一番热闹,狐离儿只是个客人,没有插手帮忙的道理,只跟着看热闹吃宴席就行了,反正宴请的人挺多,来来往往的也不都是熟识的。
拜堂过后第二天,小少爷才见着嫂嫂正经是个什么模样,忍不住要挑剔打量一番:长相么,还算能看,言行举止到底是讲究的读书人家教出来的,挑不出什么来,性子似乎挺软,若是好拿捏的就好了。
倒是他新嫂子,被他这么直白地盯着看,没一会儿就脸红起来,窘迫得不知要往哪里缩才好。
大少爷——其实今儿起该叫老爷了,小少爷也是二老爷了——大约也觉得自家弟弟这般举止有些掉份儿,敲敲桌子让他回个神,没话找话地让他早饭后到书房去。
新添了女眷在场,胡先生就不方便一起了,这顿早饭就只三个人安安静静用完。大老爷去书房之前随口交待了几句新媳妇尽快熟悉家宅等话,一本正经严肃得像是在教训婢女,一点软气儿都没有,只在最后硬邦邦地抚慰了声“不要拘谨也不要劳累”,偏只这一句就叫她红了脸,看得二老爷颇感兴味:这新嫂子脸皮怎么这样薄,居然能害羞成这样,和大哥那般冰坨子一样的人处在一起可真是……有些好玩。
大老爷这回说的还是弟弟婚事有关的,二老爷却想到方家的那些个不清不楚的打算,顿时觉得有些闹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敷衍道:“不急不急,先把家里这个安置清楚再想下一个吧,可不要乱到一团儿去了。”
“虽然不急,但早作打算总要好些,说不准就有你中意的姑娘被人家抢先娶了呢。”
二老爷撇撇嘴,不以为然道:“那大哥都打算到些什么姑娘了?可有生辰八字和画像来挑?”
大老爷皱起眉头,抬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你以为自个儿是皇帝选妃么?还摆好了教你来挑?”他话是这么说着,却当真转身取了四五个藏起的卷轴来:“未出阁的姑娘家画像怎么是好随便给人看的,着几个还是私下里找人弄的,若叫人知道了可就没有哪家乐意嫁女儿过来了。”
二老爷把那些卷轴一个个打开看了,听兄长在一旁介绍都是哪家的闺女、家世如何、脾性如何,一个个倒都不差的,他却只大概看了几眼便兴致缺缺地坐下了:“怎么都没有好看的。”
大老爷气结:“脾气好有规矩门当户对的我都找遍了,画像还都是挑的容貌出挑的,哪个也不差。何况娶妻娶贤才是正经,你还想要多好看的?”
二老爷撅起嘴道:“我也不求天仙下凡那样的,看着干净顺眼就好了,这些画像上的哪里就出挑了,我看着还没我家胡先生好看呢!”
“胡先生?”大少爷眉毛一皱,忽然板起脸问道:“就是你养的那只狗儿?”
“就说是狐狸了!”二老爷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了,顿时惊得整个人都凉了,茶碗端在手里抖得咔咔响。
“这……这怎么……”二老爷脑子里一团乱,话都说不清楚了,他哥哥为人板正,最是见不得怪力乱神妖言惑众,何况是货真价实一只狐狸精?
大老爷哼了一声,从他手里拿过茶碗放回桌上:“果然是他,这狐狸倒是有趣,还变个男人模样。”
二老爷这会儿脑子不灵光,下意识接口道:“离儿他、本来就是公的……”
大老爷脸黑了:“是公的怎么还能搅到一起去!”说完他心里就生出些愧疚来,想着原是自己没尽到教养弟弟的责任,只怕他被勾引亏身,却没能及时教导他人事伦常,居然叫个公狐狸给带坏了。
二老爷却愣了一下:“怎么搅到一起?”
大老爷神色一僵,然后脸更黑了。
自以为是的大老爷无意间为弟弟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好在二老爷这会儿无心去琢磨“搅在一起”到底是怎么回事,稍微回了些神就想起最重要的事情了,他扑过去一把抓住哥哥求道:“离儿不是害人的妖精,大哥莫怕!他是正经修仙的,遇见之后救了我好多回了!”
大老爷低头看看他扯着自己袖子的手,耳边听得他叫大哥,颇有些怀念的感觉,面上却不动声色,嗯了一声:“我自然晓得,你不用急,不然一早就打出去了,哪还会留在府里。”
这事情还得从头两年小少爷花大价钱托人从京城名寺求佛珠说起。这种事情自然瞒不过大少爷的眼里去,他又迟迟才晓得头年冬天小少爷在山里病倒的事情,便疑心是有山间鬼怪作祟才叫弟弟这般紧张。那时候兄弟俩正闹着气儿,自己有心也问不出什么,大少爷索性就到邻县山间的无名道观里去求了一算。
说起那个道观,也很有几分讲头,那里面的道士都是冷冷清清惯不给人好脸色的,要进去的讲究也多,是以并不如寻常寺庙活道观般信徒来往香火旺盛,但在附近住户口中却是有大神通的地方,据说有人见过人家随便一个迎客童子都能御剑而行。而且那道观所在的山头算不得很高,却从半山腰上就起了雾,经年不散,朦朦胧胧看不清往上是个什么光景。按说这道观里人不少,却极少有进出,连采买也难得一回。又有进去过的人说,这道观进去之后小的很,长长阶梯后头就一个殿,后边就是树林子了,简直不像样,坊间便有传闻说这道观正经的地方都被藏起来了,其实人家是正经修仙的地方呢,里头的都是要当神仙的。
这么神的道观,理当十分有名,但偏偏就是无名——那观中大殿前的匾额上写了三个字,平平常常的三个字,一笔一划都清清楚楚,心里也明白不是生僻字眼,却偏偏谁都认不得也读不出——是以这道观是无名的,既然无名,也理所当然并不十分有名:当地人人都知道,附近的也略有耳闻,可这口耳相传似乎有个盖子,一旦出了本地,声音就低了下去,再出了这片山脉以外,就无论如何再传不出去了。
大少爷花了一天半功夫赶路去,又斋戒了一天,沐浴焚香过,诵了三遍道德真经,才一阶一阶独自走上去。他并不是去拜真君,而是去找那道观唯一一个殿里的半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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