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芩道:“不错。”
韩若壁叹了口气,语气夸张道:“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少了你这床伴,我只怕日日想念,夜夜难眠啊。”
黄芩“哦”了一声,淡然道:“既如此,你跟我一起上路,可好?”
韩若壁呆了呆,才笑道:“黄捕头真会说笑。”
黄芩讥讽道:“你不一样在说笑?我这绊脚石已然移开,正方便你行事,这种时候,想是八匹马都难拉你离开高邮。”
韩若壁微笑望向黄芩,道:“我知你今日向我坦言就要离开,必有意图。有什么话,莫拐弯转角,尽管说来听。”
黄芩点头道:“你和那些江湖人想必熟识,我有个消息要给你。”
韩若壁道:“什么消息?”
黄芩道:“宁王被劫的财物尚未运走,就在那樊良湖里。”
韩若壁微愣了一瞬,道:“你什么意思?”
黄芩答道:“没什么意思,东西就在那里,良才善用,自然是能者居之。”
韩若壁沉吟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释然一笑道:“黄捕头当真狡猾!我说你哪里来的好心。却原来是怕走了之后,江湖上的朋友们在州里乱来,你那帮手下罩不住,才想出这条计策,欲以此消息,把大家尽数引到樊良湖里去,是也不是?”
黄芩笑道:“我怎样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条计策连你都不能不信。”
他说的不错,樊良湖是个窝藏贼赃的绝佳地点,宁王的财物也许就藏在湖里,因此,那些江湖人若是得了消息,不把樊良湖翻个底朝天前,你告诉他们财物不在湖里,他们也不会信的。
韩若壁也笑道:“你不怕我生了独吞财物之心,将这消息烂在肚子里,一点风声也不漏出去?”
黄芩哈哈笑道:“来此之前,我已吩咐衙门里的兄弟把这消息传出去了,不怕其他江湖人不知道。至于你,还是由我亲自告之的好。”
韩若壁淡淡道:“如此说来,该谢谢黄捕头看得起我。只是,你这么做,‘分金寨’等水寨的日子只怕就要不太平了。”
这消息一旦传出,樊良湖必然成为众矢之地,在里面混的水贼自然是太平不了了。
黄芩道:“他们都是出来混的,怎能指望有太平日子过?否则,大可呆在家中甘守清苦,辛勤劳作。”
韩若壁摇头无奈道:“对水贼,你好狠的心。”
黄芩道:“朝廷派官兵围剿水匪,上千的官兵也没奈何得了他们,你以为区区几个江湖人就能拔了他们的根?如此看来,你对自己未免太过看重了。事实上,一对一,也许他们斗不过这些江湖高手,但他们人多势众,悍不畏死,又熟悉水情,纵然这些江湖人一起出动,对‘分金寨’等而言,也不过是小阵仗,怎会应付不来?更何况,樊良湖里的水贼和宁王的劫船案,能否真正脱去干系,现在还言之过早。”
韩若壁想了想,道:“说的也是。”
黄芩忽而正色道:“老实说,我曾怀疑你是‘北斗会’的人。”
韩若壁似是吓了一跳,道:“不会吧?北斗会劫了宁王的船,事关重大,如果你怀疑我,怎不见抓我到衙门里严刑拷问?”
黄芩摇头道:“正因为是北斗会劫的船,所以细细思量后,我又不得不放弃了这种怀疑。”
韩若壁一脸不解道:“怎么?”
黄芩道:“你到此地的那天,已是北斗会劫船多日后。那时,北斗会的人隐匿逃遁还来不及,怎会如你这般,大大方方往高邮来?可见,你不该是北斗会的人。”
韩若壁长舒了一口气,道:“幸亏你见识深,要不然我岂非要去吃牢饭?”
黄芩冷冷道:“不过,你此来高邮,也绝非什么正当营生。”
韩若壁笑道:“你何以不直接问我是何人,来此何事?”
黄芩沉声道:“我问过。”
韩若壁笑道:“我也答过,可你非不信,又能怨得了谁。”
黄芩点头道:“至今我也没能查出你的真实身份。在隐匿身份这点上,算你厉害。”
韩若壁哈哈笑道:“彼此彼此。我一直托各处朋友打听你的来路,得到的消息都说,黄捕头确是出自京城‘捕快营’。偏我就是不信。”
黄芩笑道:“那是你太多疑了。”
韩若壁回道:“人无轻信,事无多疑。你又何尝不是?”
说罢,他站起身,从门外招呼进一名跑堂的小二,小声令他只管选些招牌菜色送进房中,但酒水却点滴不要。而后,他坐回桌前,道:“你我虽互不信任,也算日久情熟,这一走,不知以后还有没有得再见,这顿权当替你饯行吧。”
得知分别就在眼前,或许等黄芩回来时,自己已离开此地,再不得见了,韩若壁胸中竟涌出一股说不清的压抑和失落,现在这话倒不算作假。
黄芩也不客气,低头笑而受之。
却不料,他这低头一笑,正落入对方眼中,低垂着的眼睑上那比一般男子略密些、长些的睫毛,忽闪了几下,不知怎的,居然令韩若壁砰然心动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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