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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那样绝决的眼神,韩若壁心头一黯,涌起的□瞬时被打击到了谷底。

一瞬间,他竟然怕了。

他怕的不是死,而是面前这人眼中的恨意。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在乎别人对自己的感觉。

他实在不想让黄芩就此恨上他。

心头一声叹,韩若壁迸指如戟,依次点过黄芩的百会、太阳、风池、翳风、合谷、神门等穴。

黄芩头一歪,沉沉睡去了。

早上,黄芩睡来时,宿醉引发的头痛欲裂令得他额角一阵抽搐,除了这一点,身体倒不见别的不适。由此可见,韩若壁之后并未乱来,只是点了他的穴道,让他睡了一觉。

起身时,他发觉韩若壁已没了人影,自己那件被划破的旧袍也随之没了踪影,取尔代之的,是盖在身上的一件崭新的白色锦袍,明显比衙门里分发的要华贵上许多。

披上袍子,黄芩在房里转了一圈,瞧见桌子已收拾了个干净。空空的桌面上,一只小瓷碗下压着一张信纸。

黄芩伸手拿起,只见其上字迹笔走龙蛇,天然潇洒,写着: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昨夜之事,说来惭愧,只怨区区未能尽善,不堪打动黄捕头,还请黄捕头当它是春梦一场,莫再提及,免得气急伤身,令人疼惜。至于区区,定然痛改前非,如无万全之机,绝不敢再来唐突佳人。

区区已退了此间,另谋他处,本想当面道别,但区区胆小,怕被黄捕头当疯狗宰了,是以只能留字辞行,还望黄捕头见谅。

另:黄捕头的那件旧裳,区区已留下当作记念了,特意回赠以新袍。黄捕头若记恨区区,不愿穿着,也可赤膊出门,但说不定区区就躲在门外某处,色眼以待。还请黄捕头三思,莫要春光外泄,又便宜了区区在下的眼睛。

韩若壁留字

昨夜之事,黄芩既懊且恼,懊的是,自己被韩若壁一激之下,见了好酒便忘了防备,居然抢来‘醉死牛’喝下肚;恼的是,韩若壁趁人之危,欲行苟且之事,不过,现在瞧见这留字,比起懊恼,更多的又是哭笑不得了。

想到今日就要起程上京,他不再耽搁,穿戴整齐,又收拾了一番,出了厢房,来到楼下。

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黄芩自到任至今,身上不是灰蓝的吏服,就是抹黑的便衣,从未穿过这等惹眼的白色华服,此刻下得楼来,立刻令人耳目一新。

掌柜的上前奉承道:“这身行头更衬得黄捕头仪表不凡了。以前我们都没瞧出来,今日方知黄捕头也是个懂享受的人。”

黄芩敷衍地点了点头,目光不着痕迹地四下搜寻着韩若壁的影子,心道:昨夜吃了个暗亏,有机会总要给那厮个教训才好。

掌柜的瞧出他在找人,于是道:“韩大侠一早就结帐走了,只说不要吵醒你。”

黄芩有些失望地“哦”了声。

掌柜看似殷勤,却似有别意,问道:“那水床,黄捕头可称心?”

提起水床,黄芩便忆起昨夜,莫名怒起,道:“干你何事?”

掌柜的怔了怔,而后啧啧道:“韩大侠是大手笔,说愿意花五百两银子买下了小店的那张水床。”说到这里,他别有意味地瞧了眼黄芩,才继续道:“那水床要送至何处,黄捕头尽管吩咐,我马上就雇人搬去。”心里喜滋滋地想:搬到了地方,我就好向韩若壁讨钱了。”

黄芩发愣道:“送至何处?......你不问买主,问我作甚?”

掌柜的听言也愣住了,道:“韩大侠不是为黄捕头买的吗?怎么黄捕头却不知情?”

黄芩置若罔闻,拂袖出门而去,只留下掌柜的留在原地叹息,遗憾地想:这笔买卖估计是做不成了。

回到住处,更换衣衫后,黄芩将随身物品打了个包袱,再到渡口,上了艘小客船。

河面上,浊流滚滚,船帆迎风,舟浆起伏,客船日行百里,往京城而去。

次日大早,风起西北,樊良湖上的晨雾被吹得向东飘散,大有越刮越旺之势。

靠湖讨生的渔民们最怕遇上这种西北风天,几乎到了谈风色变的地步。因为,谁都知道,西北面是湖的上游,连通着十几条河流和几处大湖,一旦西风乍起,全部水流都会借着风势,排浪撞岸,向东南急涌入樊良湖。这时候,百余里宽的樊良湖湖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却是静水流深,连百石的大船也无法航行,更别提渔民的小渔舟了。胆小的渔民都只眼巴巴地站在大堤上,眺望湖面,不敢下湖。当然,也有不少冒失、胆大的渔民照例下湖,其中不幸的便会翻覆湖中。

韩若壁也站在大堤上。

他在此处不是看热闹,是为了等人。

昨夜,任小刀已开始了点灯的作业,所以,今早韩若壁才会来此,瞧一瞧分金寨的人会不会来找他。

那点灯相见的信号,是他和雷铉一早约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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