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先生顿悟,道:“是极,如果黄芩真是钱宁的人,必会利用那一晚时间把消息通与钱宁,不可能急着上路。原来将军的测试放在了这里。晚生,晚生真是望尘莫及!”
本来他拍马屁就从来不脸红,更何况眼前江彬所想的,确是要比他高明得多,这马屁拍的便更加得心应手了。
他又试探问道:“如此看来,黄芩这个局外人,目前还值得信任。将军,您说是不是?”
江彬不置可否,只大声笑了起来,道:“钱宁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若此案真与他有关,亦或知晓严查此案是我授意的,自会牵怒查案之人。黄芩已接手调查此案,就等于得罪了钱宁,再不可能成为钱宁的人了。”
罗先生附和笑道:“这不正合了将军的心意吗?”
江彬脸色转冷,斜了他一眼,道:“我的心意?有时候我自己都不明白。”
罗先生面露敬畏之色,战战兢兢道:“晚生妄言,晚生妄言。”
转瞬,江彬的眼光变得颇为迷离,象是自言自语般道:“似黄芩这等才是真正的男儿,虽及不上我英武,但有武、有智、有胆、有识,有气概、有手段。偏是如此俊才,又令人看不透,摸不着,就象一根钢丝线儿勾住了别人的魂......他若能成为我的人,随我为所欲为,那该多好......”
罗先生眼珠连转几转,压低了声音,目光暧昧道:“我瞧大人对他很是上心,不如使个法子收在身边,也好......”
“不可。此人我还想用,所以不可。”江彬缓缓摇头,打断他道。
接着,他面色又变,微有愤然道:“偏是这样的人,想用,就不能折了心气,不然,肯为我所用才怪。”
罗先生的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了嫉妒的神情,气哼哼道:“能伺候将军,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这个黄芩委实冥顽不灵!不用也罢!”
江彬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道:“能讨我欢心的,女人、男人,什么样的没有,不缺一个黄芩。可象他这种,能在关键时候用得上的‘局外人’,我手边却着实不多。”
他的那几句自言自语,以及自言自语时的表情,罗先生听得分明,也看得分明。可再听他这话,就仿佛刚才完全没有那回事,全是罗先生自己臆想出来的一样。
罗先生不禁心道:江彬的心思百变,又岂是我这样的人可以揣度的。也许,他变来变去,根本就是不愿被别人瞧出真正的心意。
这时,江彬一挥衣袖,道:“一会儿我还要觐见圣上,你下去吧。”
罗先生得令退了出去。
屋内,烧得火红的炉子把人烤的周身发烫,江彬兀自站立了一会儿,回身踱至西窗下,抬手一把推开了窗子。
顿时,一股寒风夹着冰粒扑面打来。
原本,他打开窗子只为借外面的冷风凉快一下,却见天空中下起了冰雹。
他讶然道:“大冬天的,竟然下起雹子来了?”
一般而言,冰雹多出现在春、夏、秋三季,冬天比较少见。
他阴笑了几声,喃喃道:“我这里正热的发慌,老天爷那里就撒下雹子,莫不是天意顺应我意?”浑然不俱打在脸上生疼的小冰粒,他仰起一张疤面,专注地透过层层冰雹,望向遥远的西边。
那已渐西沉的日头早被乌云不知赶到哪儿去了。
西边,嘉裕关外就是哈密卫。
江彬狞笑连连。
他相信除了武宗,还没有人能耍得了他,这个黄芩也不会例外。
“啪!”的一声,他骤然关闭窗子,感受着室内的温度在炉火的努力下,再次慢慢升高。
江彬已打定主意,这一次,定要那人跪在自己面前,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哼哼......他面上的表情随之变得残忍而邪恶起来。
已是日薄西山。
黄、韩二人终于来到了建造在一处绿洲上的‘白羊镇’。
白羊镇是座规模不大的小镇,居民全是回人,但也有少数外来客商。
此时已临近黄昏,本该冷清的小镇里竟然熙熙攘攘,十分繁忙。
二人牵马走入小镇,面前是一条不算宽敞的土路。路两侧饭店、车马店、客栈、杂货铺等各类店铺全都点了灯,打开大门做生意。还有其他卖干鲜果品、小吃等等的摊点,就着店铺里射出的光亮,各自零星占据了路边小块地盘。摊主时不时吆喝上两声,以招揽顾客。
这是韩若壁和黄芩几个月以来,头次瞧见这么多的人,这样繁华的景象,二人立时兴味盎然了起来。
走不多远,韩若壁便在一处小摊前驻足,硬是把自己的马缰甩给了黄芩,掏出银子买了一小袋沙枣干。
黄芩以手肘顶了他一下,示意快些到前面找个地方落脚。
韩若壁毫不理会,一脸笑容地站在卖沙枣的小摊前,一边吃着枣干,一边与摊主攀谈起来。
黄芩只得压下性子,暂且等在一旁。
韩若壁吃了颗枣干,把枣核吐在手心里,瞧了瞧,道:“你这沙枣好甜,肉厚核小,不似寻常除了核儿就是皮的,是五堡出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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