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桑大叫起来:“刮黑风了!快掘地沟!拉住驼马!”
沙尘中,光线黯淡,只能看见一些人影晃动,乱作一团,有的卸下工具,全力挖掘地沟,有的去看护牲口,有的则就近寻找可以躲避的遮挡物。
等若干个地沟一掘好,他们便几人扎一堆地躲了进去。
戈壁上的黑风的威力,没有亲眼目睹的人是很难想象的。那样的黑风,就算人躲在巨石后以图避开风势,也是极不保险的。因为,挡在前面的巨大岩石,也可能被狂风吹的滚动起来。而有经验的人一般都会采用挖掘地洞的方法,躲在里面,以避锋芒。不过,这样也不是百分百保险,假如不幸走霉运,刚好被沙暴卷了,又或是被巨石砸中,那当然就没命了。但若没有这样凑巧,那些沙尘风暴虽然撼天动地,却奈何不了藏身地洞之人,最多只能把他们埋起来。好在,被浮沙埋起来算不得多大的问题,毕竟浮沙很疏松,等到风暴过后,也就可以挖开浮沙,爬出来了。
这样的道理,有经验丰富的哈桑带领,韩若壁等人自然知晓,可不远处的一个人影却在纵马狂奔。
他身后,被狂风卷起的沙石团就象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形沙石兽一般,随时会一口将前面的人和马吞噬。而那人惊得只顾拼命打马,仿佛在和身后的巨兽赛跑一样。
地沟里有人好心的高声大叫:“喂!那么跑不行!快找个沟渠躲起来!”
但在呼啸的狂风中,这声音没能传出丈外,就如被汪洋淹没的孤舟般,消失了。
那人根本不可能听见。
正在此时,马上那人的背后被沙石猛击了一下,却并未落马,只是身形微颤了颤。
由此可见,他并非寻常旅客,而是身负高强武功之人,否则在狂奔的马背上断不能保持如此稳定。
可是,任凭他武功再高,也无法和天地之威相抗衡,一旦被身后那强劲的沙石风暴追上,只怕尸首都难以找回来了。
眼见那人的衣裳已被沙石刮破,座下的惊马也有些腿软了,匍匐在沟中的韩若壁张口呼道:“莫再顺着风头跑,策马避过风头!”
他这声呼喊乃是以精纯的内力发出,是以穿透力极强地送至了马上之人的耳朵里。
那人闻听此
言,精神一振,旋即拉马奋力侧向狂奔。
在马上,他边纵马前冲,边回头瞧看,眼见身后沙石少了,风力减弱,不禁对出声告诫之人心生感激。
可就在他暗自舒了口气,庆幸避过了风头的时刻,猛然间,风势骤变,狂风挟着大量的沙石,似千军万马,向他疾涌而来,中间有几块大石落下,正击中了他。
本来马上之人就早已筋疲力倦,这刻又被大石击中,只觉脑瓜欲裂,大叫了声:“我命休矣!”拼着最后一口气,奋力一跃,从马背上跃了下来。
在空中,他再也保持不了清醒,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身体落下处似是别人软绵绵的怀抱,立时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悠悠醒转。虽然神志已复,但仍觉后脑隐隐作痛,思绪有些模糊。他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一顶简易的帐篷内,一个穿着羊羔皮袄的男子正背向自己坐着。
瞧见有人在身边,那人加了份小心,双眼欲瞌,想假装未醒继续细察动静。
不想,那男子已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道:“江公子,既然已经醒了,何苦再要装睡?”
原来,那刚刚转醒之人正是江紫台。
同时,江紫台也瞧见了面前男子的脸,感觉似曾相识。
他蹙眉略微回想了一阵,记起此人正是高邮时曾经遇见过的韩若壁。
江紫台愕然,道:“怎么是你?”
韩若壁笑道:“若非是我,只怕你已葬身戈壁,所以,你应该说‘幸好是你’才对。”
江紫台了然道:“原来是韩大侠救了我,在下势必要多谢韩大侠才是。”
韩若壁邪邪一笑,道:“一般人唤我‘大侠’,我总是受用得紧,偏听你这么一声唤,只觉碜得慌。”
江紫台愣了愣,道:“韩大侠话中有话,我却是听不懂了,难道我何时得罪过韩大侠吗?”
韩若壁挑眉道:“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和江彬是什么关系?”
江紫台一时语塞。
韩若壁用脚踢一踢丢在地上的江紫台的包裹,假装抱歉道:“真不好意思,我有个乱翻别人东西的坏毛病,不巧刚才你晕迷时,这毛病正好发作,是以瞧见了里面那封江彬写给哈密忠顺王的信。”
江紫台虽然不曾看过那封信的内容,可也能猜到,除了必要的客套话外,信里定是写了希望忠顺王能给他在哈密的行事,提供一些方便之类的言辞。而韩若壁翻到了信,就不可能不看,是以自己为江彬做事这点,已是瞒他不住了。
想了想,他道:“我是江将军门下的一位客卿。”
韩若壁似信非信,若有所思道:“客卿?你和他都姓江,真是好巧。”
江紫台展颜一笑,那张娃娃脸显得十分诚恳,道:“天下间姓江的本就不少。”
韩若壁淡然一笑,道:“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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