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壁佯装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本意是数完星星就上路的......唉,怎奈星星太多,没等我数完,天就已经亮了。”
黄芩紧接着又问道:“天亮了为何还不走?”
韩若壁笑道:“因为数星星的时候,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黄芩道:“何事?”
韩若壁轻轻眨一眨眼,道:“你是故意想让我走。”
黄芩微微扬眉道:“故意让你走,你都不走?”
韩若壁道:“要走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黄芩呆了呆,随后点一点头,一抖手中长鞭,道:“好,那就一道上路吧。”
韩若壁显然没料到他如此爽快,愕然道:“就这样?”
黄芩道:“莫非你还想怎样?”
韩若壁奇道:“昨夜你明明故意气我走,现在这么容易就答应一道了?”
黄芩抿嘴一笑,低头似是自语般轻声道:“我故意气你走,你都不走,我还能怎样。”
韩若壁嘿嘿一笑,策马转到骡车边,一边举目四望周边风貌,一边随性高亢吟道:“穷漠绝塞多荒丘,金沙麻黄披朝霞。与君共赴天涯路,......”对上黄芩投来的眼光,他哈哈大笑了一阵,扮了个鬼脸,忽然压低了嗓音道:“来日痛钦醉死牛!”
黄芩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边隐约闪现一丝不意察觉的微笑。
这一车两马便一道上路了。
之后,他们去到那处高地,寻着记号,将埋在地下的马包挖出,又继续往‘神光堡’去了。
离‘老山墩’大约十余里地,有一处旧关隘,乃是进出‘老山墩’的必经之地。
此时,神光堡堡主尚廷筠、副堡主王定,正骑在马上,带领百十来个全副武装的骁骑武士,守在隘口下。
那些武士们目中精光四射、神情肃穆庄严,俱是一副勇猛善战的模样。
看来,这一次,‘神光堡’是精锐尽出了。
原来,前些日子,沙飞虎在整个哈密招揽黑道好手的消息,已被神光堡获悉,之后,这群盗匪悄悄往‘老山墩’周边聚集的动向,也被神光堡的探子所探知,报告给了尚廷筠。再后来,尚廷筠从哈剌灰的司图口中审出,京城来的大明商人将于正月十五日,在‘老山墩’与瓦剌人进行军器交易。到这刻,尚廷筠已然推断出,沙飞虎等盗匪正是冲着这笔交易来的。其后,明里,他把交易的时间、地点大方告诉了正在追查此案的黄芩,却绝口不提沙飞虎等盗匪参与进来一事;暗里,他早已计划部署,但等几方为着银钱、货物拼个你死我活,所剩无几后,再由‘神光堡’从残存的一方手中,轻松夺下银钱和货物。
现下,他和副堡主王定,率领神光堡的精锐人马守在此处,正是为了这眼看就要到手的‘渔人之利’。
这时,王定双眉微皱,开口道:“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昨日那一男一女不该放过去。”
他身边马上的尚廷筠目视前方,道:“想的多是好事,但瞻前顾后却是容易误事。”
王定尴尬地咳了声,道:“不怪我多想,那一男一女,男的缺的胳膊明显是砍断的,而且是新伤;女的瞧上去也是个会武的,定不是善茬儿。且瞧他二人惶惶不堪,急于赶路的样子,分明是劫后余生,惊魂未定,很可能和沙飞虎的这次大行动有关。”
尚廷筠没有应答,似乎在等他说下去。
王定继续道:“要我说,那一男一女,若非盗匪成员,就是打行押货的了。其实,不管他们是什么人,都是从‘老山墩’出来的,谨慎起见,真该扣下细细盘查......”
尚廷筠摆手打断他的话,问道:“我们来这里为的什么?”
见他明知故问,王定略愣了愣,才道:“自然是银钱和箭簇。”
尚廷筠道:“不管那一男一女是何人,你可见他们带有大批银钱、箭簇?”
王定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微有惭色,道:“他们身无藏物,确是什么都没有,即便扣下来,也是无益。还是堡主看得透彻。”
尚廷筠转过头瞧向王定,无比郑重道:“王副堡主,日后你想问题、办事情,一定要直切要害,至于旁枝末节,全可忽略不计,否则精力一旦分散,便容易顾此失彼,出现错漏。”
王定见他突然间如此认真,不知何意,回道:“我看不透彻,不是还有堡主你作主吗?”
尚廷筠眼光黯然了一瞬,道:“总之,你记着我的话就对了。”
王定越发觉得不对劲,追问道:“我发觉,连日来你除了堡内事务,对其他毫无兴趣可言,莫非有什么心事?”
尚廷筠摇了摇头,道:“没有。”稍后,他又笑道:“能让沙飞虎兴师动众拉人入伙的买卖,想必肥厚得紧。这次若能得手,对神光堡必然大有裨益。”
王定点了点头道:“的确。”
转念,他问道:“听说几日前,杜韦唯一的弟弟杜末,也是目下最受杜韦重用之人,领了一小队人马经过哈默达的地盘时,被人杀害了。有人怀疑是马贼干的,也有人索性说是‘白羊镇’的回人下的手。你说,这事可会引发杜韦部对‘白羊镇’的武力冲突?”
尚廷筠果断摇头道: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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