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壁哈哈一笑,道:“真佛面前不打逛语。我希望大师恭开坛墠,行个超度亡魂的法事。”
“超度亡魂的法事?”承信法师先是如入定一般微闭双目了半晌,而后嘴里叽里咕噜了一阵,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韩若壁轻声试探着唤了他两声,他却是充耳不闻。
见不便再唤了,韩若壁只得等在一旁,心里游移不定地暗道:莫非他眼下怪异、神秘的表现是某种外人无法理解的佛家行径,并且同准备超度亡魂的法事有关?转念,他又想:不对,我还没有说明要超渡什么样的亡魂,他准备个什么劲?哼哼,八成是习惯了先装神弄鬼唬弄人,所以拿老一套来唬弄我。唬弄得越是神秘,香客们给的银钱自然也越多。
稍后,承信法师睁开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慢条斯理道:“嗯,此等法事不但要烧香燃灯、昼夜念经,还得开金桥,引幢幡,禀阎罗,牵都鬼,不容易做啊。”
说完,他瞧了韩若壁一眼,面色很是平淡,似乎语意未尽。
顿时,韩若壁心领神会
,当即打开包囊,取出一锭足有六七两重的蒜条金放置到身侧的案头上,道:“我懂得规矩的。些微薄礼,早已备下,还望大师笑纳。”
“施主真乃善人也!”承信法师抬了抬手,笑道:“既如此,这份礼贫僧就代寺里收下了,多谢施主慷慨馈赠。”言罢,出门唤来僧人将金条收了去。
韩若壁不禁暗笑:都说得道高僧与寻常僧人不同,一尘不染,万虑皆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却原来不出我所料,是一样能落到钱眼里的。不过,也因为如此,他反倒心安理得,不似先前那般感觉拘束了。
重新坐回禅椅上,承信法师道:“差点忘了,从进门到现在施主都不曾提及尊姓大名、身份来历,寺里的功德薄上,这份大大的功德钱却要记在何人的名下才好?”
韩若壁随便对付道:“这确是在下的疏忽了。在下姓韩,名若壁,借着家里祖上的一些积攒做得个闲散公子,平素喜欢在江湖上游历,其他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身份来历。”
承信法师轻轻‘哦’了声,无形中提高了嗓音道:“施主能赶赴千里来敝寺请贫僧做法事,应该是对亡者十分看重,想来那位亡者必是施主的至亲之人。”
韩若壁眼皮微垂,摇头道:“不是,我同那二十七人非亲非故,而且从未谋面。”
“二十七人?”顿了一下,承信法师疑问道:“而且从未谋面?”显然是不太相信他说的话。
韩若壁不再绕弯子,直接从包囊里取出月华珠,行至他面前,递了过去,道:“我要超度的是这颗珠子里的亡魂,一共二十七条。”
接过珠子,承信法师仔细瞧看了好一阵,才赞叹道:“哦,这居然是一颗世间罕见的月华珠。”
顿时,韩若壁喜道:“大师法眼见真,必是能渡彼岸,这件事想来不难了。”
同时,他暗里舒了一口气。
虽然他素闻此和尚名气极大,号称活佛,但毕竟心底里对于他是否真有能力超度月华珠里的二十七条亡魂并无十分把握,当下见对方总算识得月华珠,才感觉有了点儿底。
又端详了一番掌中的月华珠,承信法师摇头道:“难不难,目前还不好说。”
韩若壁疑道:“为何不好说?”
承信法师道:“因为有些东西我还无法瞧清楚。”
听见这话,韩若壁显出很迷惑的样子,不解道:“月华珠在大师手里,亡魂在月华珠里,还有什么瞧不清楚的?”
承信法师站起身,将手中的月华珠放置到近前的翘头案上,平平淡淡道:“我瞧不清里面的月华阴气到底有多强盛。”
仍是不解其意,韩若壁问道:“月华阴气多强盛与大师行超度亡魂的法事有甚关系?”
承信法师道:“当然大有关系。若是无法瞧清楚,我什么法事也不能做。”
韩若壁‘啧’了一声,故意做出一脸茫然,道:“我听说道家的‘罗天大醮’下穷九垒,上极三清,完全可以超度这样的亡魂。莫非佛家的法事竟然没有道家的精深?”
承信法师仍是一脸平淡道:“佛、道各有所尚,贫僧也是无可奈何。不如施主就此下山,找一位道家的天师道长做一钞罗天大醮’试试看吧。”
感觉他是拿话堵自己,韩若壁无语了片刻,而后干笑两声,道:“我也是听说而已,并未当真。”继而,他又道:“大师,说真的,只是将这二十七条亡魂从月华珠的禁锢中解放出来,无论对于佛、道,都应该不是极难的事吧。”
他虽然修习过道术,但说到底对于道家的‘罗天大醮’连一知半解都称不上,因此,此法能不能超度这样的亡魂,他也根本没有任何把握,刚才那般说道不过一方面出于对道家的维护,另一方面也是想出言激一激承信法师。
承信法师叹息一声,道:“只是将它们解放出来当然不是极难的事。可这二十七条亡魂被禁锢在里面,也就无可避免地被月华珠内的月华阴气侵蚀了。受侵蚀的阴魂即使解放出来也是无法被超度,从而进入轮回的。所以,我必须在法事中将它们净化。”
思前想后,韩若壁似有所悟道:“大师的意思可是此种净化亡魂的法事须得根据月华珠内月华阴气的强弱,以及亡魂受月华阴气侵蚀的程度酌情而定,否则贸然施法,或者不能将亡魂上的月华阴气完全去除,或者因为施法过度而令亡魂灰飞烟灭?”
承信法师点了点头,道:“正是这个意思。”
韩若壁急忙道:“那大师要怎样才可瞧得清楚?”
盯着翘头案上的月华珠瞧了好一会儿,承信法师边琢磨边道:“若是有法子将这颗月华珠内的阴寒之气激发出来,我或许可以瞧得清楚。但......”
不等他说完,韩若壁就打断他的话,轻松道:“就这么简单?”
这件事,在猫头山上同谢古斗法时,他无意间曾经做到过。
承信法师微微抬眉道:“简单?你可不要把貌似简单的事情看得太过简单了。”
韩若壁拍着胸口打包票般道:“简单。只要大师容许我在佛堂动用利器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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