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轮着皇后侍疾了。
皇后将软垫拾掇软和了,把它垫在仲仪的腰间,扶着他坐起来,又从朱振的手中接过绿豆百合粥,勺子在碗中搅和着。
“天气一日似一日地热了,绿豆和百合都是消暑之物,也都清爽,皇上不妨尝一尝。”皇后盛了一勺,送到仲仪的唇边。
仲仪喝下一口,遂又很快皱了眉头:“御膳房是怎么一回事儿,这百合的土腥味儿怎么这么重。”
皇后一愣,把碗端近了闻了闻:“是么?”
朱振在一旁躬身道:“是御膳房念着皇上身体尚未大好,便在粥中加了两片山参,估计是山参的味道重了些。”
“罢了罢了,把粥放一边吧,朕现在不想喝。”
皇后的脸上有些讪讪的,没办法,只能将碗重新递回给了朱振。
“把大臣们的折子拿来给朕看看。”放下了粥,仲仪伸出手来,对朱振说道。
皇后道:“皇上病了好些日子了,人都消瘦了不少,折子繁多,皇上批阅起来实在是辛苦,臣妾看着心疼。”
仲仪拿过一堆折子上的第一本,翻了开来,道:“已经好几日都没能上朝了,必定耽误了许多国事,朕不能因病而懈怠了。”
“……其实皇上本不必如此辛苦。”皇后的手搭上了仲仪的手臂。
静了一下,仲仪闭了下眼睛,又睁开,斜眼看着皇后:“皇后是什么意思?”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从袖口掏出另一本折子出来,双手递交给仲仪:“这是臣妾的哥哥掌沛进的折子,皇上请看一看。”
双手一合,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转而接过皇后递来的,仲仪缓缓打开,扫了一眼。
“这是……”仲仪的唇角勾了勾,“这是劝朕早立皇储的意思啊……”
皇后提着裙角跪下:“皇上,哥哥是好意,看皇上病了许久,不忍让皇上一人处理这么多国事,其次早立皇子,也可避免皇子们之间的争端,当初先帝就是……当初……”说到这里,皇后忽然顿了一下,她意识到她多话了,千不该万不该,提到这个啊。
然而仲仪却没有什么反应,他倚着床头,看着手上的折子,接着皇后的话说下去:“当初就是因为先帝迟迟不立太子,才会让朕和襄宁王争了那么多年,还死了不少人,是不是?”
“皇上登基是天命所归!”皇后惶恐地拜服下去。
仲仪放下折子,看着床檐上的流苏,扬了扬眉毛:“可那时候,先帝已经五十八岁了,朕才不过快二十六啊,不过是染了风寒,还不至于如此早作打算吧。”
“那便是臣妾和臣妾的哥哥多虑了,臣妾罪该万死,臣妾罪该万死。”皇后吓得不住地磕头。
“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起来。”仲仪道。
皇后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又在仲仪的示意下,坐回原来的位置上。
“不过呢,朕想听听你的意见,”仲仪的食指抵着下唇中间,“依你看来,朕立哪位皇子比较合适?”
仲仪膝下现在有四名皇子,大皇子仲谦乃是早逝的容贤妃之子,现如今已经六岁了,养在皇后宫里。二皇子乃馨妃之子,不过四岁,另外两名皇子同龄,都才三岁多点,一是皇后亲生的仲臻,二是庄妃之子,名为仲柯。
“臣妾瞧着,臻儿少年聪颖,是块可造之材。”皇后低眉顺眼道。
“臻儿啊……”仲仪思量着,“的确聪颖活泼,只不过……年岁太小了,朕倒看着觉得谦儿不错,人如其名,恭谨谦顺,虽不如臻儿聪明,但是课业也一直不错,马上也快要到找教书师傅的年纪了,可以早早帮朕料理国事。”
皇后一惊,差点又要跪下去:“可臻儿他……臻儿他并非嫡长子。”
“都养在你膝下了还不算嫡长子?臻儿就是你的儿子,难道你忘了朕将臻儿托付给你时说过的话了?”仲仪稍稍提高了声音。
皇后只得闭眼道:“臣妾不敢忘……”
“你下去吧,皇储之事不可儿戏,朕再想想。”仲仪手背冲她,朝外挥了两下。
“是。”皇后的目光黯然,拜退下去。
看着皇后退了出去,仲仪的目光落在了朱振的身上,朱振低眉站在一旁,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入耳。
“你怎么看?”仲仪问他。
朱振故作诧异地指着自己:“您问奴才?”
“这屋里还有旁人么,你只管说。”
“奴才愚钝,认为这件事皇上实在不必操之过急,皇后娘娘自然是有她的好意和想法在,但皇上也可以询问一下其他大臣们的意见,这事儿来日方长,皇上身体康健着呢。”
仲仪冷哼一声:“就你会说话。”
朱振笑笑:“奴才也就这张笨嘴了,不然也不能服侍皇上到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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