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问:“他怎么说?”
我说:“那女的得了癌症,已经是晚期了。爸得照顾她,没时间带小夏,就把小夏送过来了,求你帮忙。”
妈又有些生气,抬眼质问我:“他这是求么?”
我知道是我自作主张了,忙解释:“他想求你的,他说,把孩子给你带他放心,说你就算不原谅他,总会可怜孩子。是我不好,我怕你骂他,就让他先回去了。”
妈伤心的瞪了我一眼:“没良心的丫头,终究还是贴他的心。”
我抱住妈求饶:“我不也是心疼你,怕你生气。妈你不知道,我爸他老了多少,特可怜,现在你俩站一起,说他大你十岁都不过分。”
妈推了我一下:“得了吧,你们从来都是父女一条心,合着伙的糊弄我。”
我一看事态有缓,忙陪笑:“都是怕你不高兴嘛。我是心疼妈,我都替你批判他了,他也承认错误。小崽子挺可怜的,才这么大点儿就要没妈了,毕竟是我弟,我爸又来求,咱们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怎么能不管呢。你说是吧?妈?”
妈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没有表态。半晌,她说:“你呢?就想这么一直跟韩薇混?她都结婚了,还来找你干嘛?”
我一时犹豫了,妈对爸的事刚刚有些心软的迹象,这个关头提小薇,我怕弄个前功尽弃。
“你赶紧给我回来住,咱们不是没有家教的人家,你愿意带那孩子来,我也不赶他。你要是再和韩薇来往,我就真的不认你了,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闺女。”
妈说的很平静,不是以前那种恼怒暴走的状态。我却感觉比以前更可怕,妈是狠了心要逼我,要妈,还是要韩薇。
其实我很理解妈。不留邱小夏妈只是一时想不通,生爸的气。毕竟一个话还说不全的小孩子扔到眼前,任谁都不会不管不顾。而我和小薇的感情就不一样了,那是妈的禁忌,是她最不想面对,也最不能接受的事。妈一直不说破,是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做儿女的一心想着自己的幸福,总是认为自己幸福快乐了,父母就能安心,知足。可是,这份安心和知足背后的无奈和酸涩,又有几个儿女能真的明白。
我是个感性的人。却懦弱。如果我勇敢,可能就丢给妈一句:我爱她,所以我和她在一起,就可以离开了。可是,我又舍不得妈,我想两全。两手都抓着,哪头都不想放。
保持沉默的同时,心急如焚。不能离开小薇太久,心里有种不祥的慌乱。为了遮掩不安,我拿了水果盘里的苹果吃,刚咬了一口,牙上用力过猛,手上没拿稳,苹果滚到沙发底下,我烦躁的切了一声,弯腰去捡。
妈在这个时候站起来开口:“现在去把小夏接回来,我跟你一起去接他。”
我蹲在她脚前,感觉很无力:“妈,我求你别逼我了。”
妈冷酷着脸:“我不逼你,你就要把我逼死了。”
我说,妈你何苦这样互相折磨,我再不好都是你闺女。我都会孝顺你,小薇也会……..话还没说完,妈就大声打断我,她说,我用不着谁孝顺我,只要你听我的话,你就算不嫁人,也不许跟她鬼混。我也有点急,我说,怎么说这么难听的话什么是鬼混?妈脸色苍白,颤抖着声音:“两个女人整到一起,不伦不类,变态,就是鬼混!”
我愣了,从没想过妈会对我说这样的话,心里的寒意让我狠下了心,跳起来对峙:“我干什么了?我怎么就变态了?妈你不是我,你不能体会我心里的感受。别人说什么我都不在乎,你这么说我,我真伤心,妈,我是真伤心!”
霍伟骂过我,上学时也有很多人说过难听的话,泰叔一直是冷眼看我,小薇的妈妈违恐避我不及,小薇的爸爸甚至要杀了我。我没皮没脸,我不在乎。可是妈也这样,我受不了,我至亲的人也拿我当变态来看。如果前一秒我还在为怕伤害她而迟疑,现在我就不想再犹豫了。从来没对妈说过心里的话,总是压抑着自己,顺从着她。可这些都不能换来她的理解或是一丁点的疼惜。也许现在的我很残忍,而妈又何尝不是呢?
我铁了心,说:“妈,我就是喜欢她,别人谁都不行,我就要跟她过这一辈子。你就是对着高音喇叭骂我变态,我也变不回来!”
妈扬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她以前常打我,但很少打脸。我看着她,眼皮都不眨一下。倔强的僵持。我说,妈,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是这样的人,改变不了,这不是谁的错,这是命。
妈的悲哀极尽绝望,她说她的命就够苦了,她不能让我比她更苦。
命运这东西,谁说的清?它是怎么制定,由谁来定?冥冥之中的事,无从捉摸。都说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可是,又有谁真的跳脱了机缘宿命?人能隐藏自己的感情,也可以拿它来欺骗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我摇着头:“就算再苦,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
密文
出门的时候我都没敢看妈的脸。
小白靠在电梯间的墙上等我,哼着歌儿,抽着烟。看我出来,递上烟盒。
我拿出一支,也靠到墙上,却不想抽,心里堵得难受。
小白用背部轻磕着墙壁,语气轻松的问我:“又吵了?”
我说,我出柜了。小白举到嘴边的手停了一下,吸了口烟,她说,邱小冬你真狠,我都没敢跟我妈提过这事。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不孝?她说,不是,你特勇敢。
我苦笑,真是悲哀。
回韩薇那,只有清秋和邱小夏在。邱小夏被我们这几天扔来扔去扔惯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认生,在清秋的大腿上,小大人儿一样和清秋聊天,基本上是在告小白的状。
清秋拿着一碗老北京酸奶用小勺子喂邱小夏。开心的对我们说:“她说她要回家一趟。”
我惊恐,跑出去敲泰叔的门。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应。心化成了灰,果然还是把我丢下,自己走了。
小白从后边拍了拍我的背:“那个U盘里到底是什么?”
我想都没想:“不知道。”
小白拉我和她面对着面,眼睛里闪着怀疑的光:“那她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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