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继续着怎样的对话呢?瓶娘好奇地想着——屋里谈话的声音,是传不到她所在的地方的。
桃花纸透出的灯色明明如月,又如水。窗口栽种的兰草叶片背后透了光,便似水里的藻荇。一阵夜风吹过,兰叶轻摇,两个人影便好似在藻荇中游动了。
好美。瓶娘从心底赞叹着。
“这么看来,”三秀站起身子,“程大夫,你是不肯的了?”
那男子轻轻哂笑一声,“她?众人不过拿她当个玩物,玩腻了也就忘了。你还觉得她不够像个鸟雀儿,还要让她会唱,变成一只瓶子里的黄莺么?”
“瓶娘她,不是玩物。”
“也只有你这样想,也要想想别人是怎么说的——‘近来有个新鲜玩艺在“醉太平”……’”
“不过是你这样想罢了,”三秀正色,“我不仅要让瓶娘学唱,还要让她从那瓶里出来,名正言顺地登台献技。她有成名角的天赋。曲子教她一遍她就会,至于板眼,从一开始就从没错过。你也承认了,她的《塞鸿秋》唱得很好。而这是我下午时候才教她的。”
男子沉吟片刻,道:
“我原以为你是想用‘奇技淫巧’让介褔班成名,现在你既然这么说,那么是我错怪你了。”
三秀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挪了椅子,再次坐下。
“那,最近有新曲子么?”
男子淡淡一笑,取下腰间悬着的那管箫,低声道:“你说呢?”
正当瓶娘看得出神,三秀忽然起了身,又忽然挪了位置,退了两步。于是窗上就只剩下了男子的身影。瓶娘看得益发出神。
那影子拿起了一管箫。随后,一股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箫声便从屋里袅袅飘了出来。
男子吹箫的影子,好似墙上的古画一幅。
一曲终了。男子长叹一声,将箫横置膝上。屋中灯火稍微晃了一晃,随后归于平静。
“好曲子。”三秀颔首赞赏,一双水杏眼因为方才的专注凝若寒星。
男子道:“这是我这些天来偶尔悟到的新调。三秀妹妹果然还是我的知音人啊。不知将来我又要怎样羡慕我的妹夫大人了。”
最后那句显然是调笑,但三秀置若罔闻,道:“可有词?”
“曲刚度成,尚未填词进去。”
“不妨就填了词,让瓶娘唱一唱罢。”
男子神色微变:“这万万不可。”
三秀眉心一蹙:“为何?”
“此曲……是程某于月白风清之夜泛舟瘦西湖,偶然思慕起当年横舟江上的苏子,在《赤壁赋》中参悟出的曲调。怎可以妄然填入市井俚俗之词,再播于瓶娘这等残疾歌儿之口……”
三秀对他的书生腔调早已厌烦,等他说出最后那句,三秀再也掩饰不住脸上厌弃的神色。
男子也捕捉到了三秀脸上的不悦,神色一凛,起身施礼告辞。三秀也不挽留。
瓶娘看见窗上映着那男子起身施礼,便知道他要走了,心中忽然有些空荡荡的感觉。脚下就不知不觉往三秀屋门口的方向走去了。
她似乎想要看看那男子的样貌,但又有些忐忑,怕被他窥破了自己能行走的秘密。她走两步,就犹豫着停了一停,又走两步。及到了门边上墙壁下的阴影里,那男子早已经走远,只剩下黑夜里一个月白的影子。
她目送那影子远去。
“瓶娘?”
是三秀在叫我了,瓶娘这才回过神。她看见三秀正望着自己。方才她呼唤自己的声音就好像亲姊姊一般,惊讶、爱护、心疼,似乎还有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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