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紫原敦大喊着伸长了手臂,先掀翻了一张桌子,又猛地推了一下墙壁。借着这一股推力,他总算顺利地从轮椅里摔了出来,匍匐在地上。
“赤仔!起来!我不用这个混蛋也一样可以再站起来!”
紫原静赶忙去扶自己的弟弟,心疼得眼泪都滴到地上,却还是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赤司闭上眼睛,一寸一寸地压下自己的头,直到额头顶上的发际线与地面相切。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不知是不是因为放低了头部的位置,血液全部涌到大脑所致,赤司征十郎觉得在人生的最低点明白了许多以往二十多年都没有弄清的道理。
叔本华曾经评价唯我论主义者是“关在攻不破的城堡里的疯子”,而赤司征十郎忽然意识到自己就是这种疯子。他永远的是对的,他的胜利如呼吸一般理所应当,没有人能否认这一点。可是相对的,没有人质疑的正确也是一种没有意义的正确。
第一次挑战他底线的人并不是Franklin Nagasawa,而是紫原敦。有意也好,无意也罢,紫原确实曾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他的底线,而赤司自以为是地纵容往往是居高临下的。简而言之就是,赤司觉得可以容忍的就容忍,不可以容忍便不容忍。说是突破原则,但事实上不过是原则由他随意制定而已。
到头来,赤司和紫原之间的爱还是不平等。
赤司可以决定何时去爱、如何去爱,而紫原却从来都毫无章法,全部地索取并且全部地给予。
冰室爱火神的方式大抵就如同赤司爱紫原的方式,赤司和冰室这两个男人虽然看上去一个高傲强势、一个温柔淡然,骨子里却有一种极为类似的能够牵引着别人的节奏感。
所以当年紫原才会把心事说给身为前辈的室仔一个人知道,而他本身也偶尔能够深切地体会到火神面对冰山美人时的苦恼。
赤司保持着跪拜的姿势直到两耳发热,他知道,再抬起头来时便是两世为人。不得不承认那个叫做拜伦的英国贵族说的是对的,逆境是通往真理的第一条道路,多少浅显的道理,他竟然是在跪在地上之后才懂的。
“抱歉了赤司君,请站起来吧。”Franklin的声音忽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浑厚中透着温润。
连赤司都忍不住惊讶,他警惕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却发现对方的微笑至诚至善。
Franklin伸出手拉起赤司,又笑着看向紫原,“还是麻烦赤司君把患者扶起来吧,我真担心这时候走过去会被他掐住脖子。”
赤司疑惑着转身和紫原静一起将紫原敦扶上轮椅,才要走向Franklin,紫原敦却伸出手臂揽住了他的腰,死死地将他单薄的身躯锁在了自己身边。
“敦……”
紫原怒不可遏地瞪着Franklin,“赤仔站在我身边就好!”
Franklin似乎没有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小患者的性格还真是可爱呢。不过,我还是要对刚才的事诚恳地表达歉意。”说完,Franklin弯腰行礼,深深向三人鞠了一躬。
起身后才道,“同时,也希望三位能够原谅我的冒犯。并不是刻意地想要测试患者家属,但我想告诉三位的是,治疗过程中最重要的不是我的手术,而是患者在家属陪伴下的复健。”
赤司微微眯起眼睛,回忆着方才Franklin那轻佻神色中的违和感,终于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紫原君的体质很好,手术成功的几率非常大。但是他的体型异于常人,不管是日常生活的照顾还是各种复健训练,都会比常人更困难、更艰苦。我对每一位患者的家属都会进行一次类似地‘谈话’,所以这次也没有例外。
“手术成功之后,一般人大概需要两年的复健时间,如果是紫原君的话,可能会更久一点。在前期,家属还是要像照顾下肢瘫痪的病人一样,帮他翻身、洗澡,带他出去散步;到了后期,复健会进入瓶颈,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再多走几步,那时候患者往往会因无助而暴躁,家属可能也会变得不耐烦。这样的时候,请想想今日所经历的等待和磨砺,拿出全部的精神力量,一起度过瓶颈期。”
“如果真的遇到那种情况,会好好回忆今日的决心的。”赤司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虽然最后证实一切只是Franklin的一次考验,他的威严并不算被冒犯,可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离他而去了。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是紫原敦加注在他身上的力量又回来了,甚至比从前的任何一刻都更加厚重有力。
仿佛他们从这一刻开始才是真正拥有了彼此。
Franklin叮嘱过赤司,又对紫原说,“紫原君,还有一些话是要对你说的。家属的心态出现问题时,还可以有各种方法排解、舒散,可是患者本人一旦打了退堂鼓,形势就不容乐观了。刚才看见重要的家人们为你受委屈时,很想站起来给我这个混蛋一巴掌吧。那么就请一直记住当时的那种心痛和无助,如果不努力让自己好起来的话,怎么对得起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的家人呢?以后又怎么保护他们呢?”
紫原依旧对让赤司和大姐下跪的Franklin怀着纯真的强烈怒意,表现自然是垂着眼角不肯假以辞色。
最后还是紫原静嗔怪着唤了他一声,坐在轮椅上的紫原大爷才勉强地说,“既然已经决定接受手术、复健这么麻烦的事情了,怎么会中途放弃?”
复健虽然很讨厌,但他更讨厌不能站起来保护亲人和爱人。
见病患和家属都已经被自己动员得差不多,Franklin又补充道,“除此之外,我建议紫原君尽快到美国进行手术,术后留在美国的康复医院复健。西部有几家康复医院不管是仪器还是环境,水平都远高于日本,想来赤司君以及一直负责与我联系的绿间君也应该有所了解。如果是普通的患者,可能我不会做这样的建议。但鉴于你们有这样的经济条件,而且紫原君的身形跟接近西人,所以那里显然更适合一些。”
这一点绿间也曾经跟赤司提过,所以赤司也做了一些了解,以紫原的情况来看,确实有必要到美国去,而且越快越好。经济和生活环境都不是问题,只是赤司的事业,恐怕一时不能将重心转移到美国。
不过跟紫原的康复治疗比起来,发展事业的事情自然得往后排一排。
于是赤司点点头,“凡是对敦的病情有利的,我都会尽量安排。”赤司的“尽量安排”基本等于,“没有问题”。
跟医生的谈话结束后,赤司推着紫原去找在绿间办公室等他们的青峰。
青峰正坐在绿间同事的位子上吃高尾和成送来的爱妻便当。说来高尾也不容易,老婆怀孕、情人生病,每天早上起来做两份不一样的饭,一份真梨子的早饭,一份绿间的午饭。
中午还要在短暂的午休时间里给绿间送来,自己却忙得连午饭都来不及吃。
可是绿间并不领他的情,每天都是当着他的面吃一两口,等他一走就放一边去。今天更好,高尾前脚一走,绿间后脚就把便当给了青峰,倒免得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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