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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哲？走了走了，又被挤到一边了，平时要多锻炼身体啊。”青峰自然的牵起少年的手，轻轻松松走出了壮大的队伍。在分岔路口前黑子才得以放松，立即放开牵着的手，连身体都弹出将近一米远。大概是在喜欢上他男人之后对一切都敏感起来了吧。

“喂！干嘛一副碰到脏东西的样子啊！”身体快于大脑，就像平常一样，玩笑多于责怪。不易察觉的，是声线里低沉的落寞。

愣在原地半晌，才突然发现那种奇异的感觉只是对那一个人而言。就算两人隔着十好几米远，心脏还是会加快个不停，眼睛也没办法离开。但是于青峰而言，打完球的时候自然而然将毛巾盖在他的头上使劲蹂躏，在不必询问的情况下就洞悉该给对方买什么样的饮料，在回家的时候不自觉勾肩搭背也像所有男生一样不认为有什么不对。在不经意间，已经是这样近的关系了。

所以喜欢灰崎祥吾这个秘密才在犹豫不决的漫长时光里，终于有一天尘埃落定，决定深埋地下。无奈，阴暗的人，必定要扭曲自我去喜欢，好像相互迎合，实则只有自我表演。在幽暗的土地里破芽疯长，蔓延，从蜿蜒的嫩芽演变成粗壮的大树，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

国中的最后一个夏天里，偶遇本来同年级却从未听过见过的人三次。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相反，很可能是什么坏事的前兆。如果第一次相遇之后就同以前一样消失不见，或许他会慢慢忘记那个士气低迷的下午偶遇的梦境。可是在一点一滴的生活中汇聚起的小细节，让他注定陷入这个陷阱。接二连三相遇，每次都梦幻的像电影像小说，心烦意乱，甚至第一次对自己和朋友之间的关系起疑。一切都指向未来的分崩离析。

“我说灰崎，最近来学校来的很频繁嘛？”

“嗤，完全是因为快要毕业了，所以在走之前争取赢得一个好印象。”

之后男生必会交谈的琐事渐渐淡出听力范围，所以说是该庆幸天生不会被注意的体质，还是该不幸。破坏他的好事，投以不同他人炽热的目光，却统统无人注意。得到的，只是男生不知合适带上的银色耳部饰品，也确实想不出该怎么形容，耳钉？耳环？都是又都不是，就像本人一样特殊而有魅力。少年为自己的这个发现兴奋不已，因为对喜欢的人有了更加深的认识——尽管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仍然让青春期萌动的青少年欢呼雀跃，拿来当做小秘密或时不时用来回忆。

夏天里漫长的是白天，但夏天到底漫不漫长对于神经迟钝的黑子来说，无疑是一个无关痛痒却过于少女心和文艺的问题。因为拿到录取书之后，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和灰崎走进同一所学校，而这个淹溺在浓夏里的假期似乎太过冗长。

少女心果然是可怕的东西。

在询问如何填报志愿的时候‘无意’向老师提及那个所有人眼中的不良，似乎和所有人一样只是饭后余谈的讲起，没有任何异样。得到的回复却惊人的不同，“八班的灰崎祥吾？”平时刻板严肃的女老师脸上露出了不多见的表情，“是个可怜的孩子啊，家里只有母亲和一个哥哥。小学的时候生活相当拮据，经常被一些不懂事的孩子欺负，国中之后哥哥也出去工作家境才好了许多，大概是那段遭遇才让他变成这样。”黑子睁大了眼睛，被巨大的信息压得的喘不过气。比起‘戴上了和别人很不一样的耳部饰品’这种小事，对方家庭以及遭遇全部暴露之后，无端的欣喜以及莫名的揪心一混杂起来。

老师见他不出声，低下头揉了揉太阳穴，又接着说道，“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也不要露出同情的神色，那孩子很要强的。”隐瞒都来不及，怎么会出去大肆宣扬呢。为数不多人知道的，灰崎君的秘密。

在黑暗的甬道里惶恐不安的想要找到出口，不惜毁灭自我想要冲破坚固的水泥和钢筋。却在发现一点光亮的突破口之后奋力追赶，在愈接近之时，将光的另一面幻想成春暖花开的美好。

☆、崩塌

天边散若棉花状的白云受风左右，缓缓移动。

越是重要的事情，放在心里越是会发霉变质，腐烂生蛆。所以趁一切都还有美好的幻想存在时，就保留住它。

“灰崎君。”夹杂着失落与欢欣，空荡的教室只剩下他一个。

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越过杂乱的桌椅，在喉结上下涌动呼之欲出的。

“有人来了哦~”调戏的声调似乎并不是对自己，正当疑惑的停下脚步时，才看到从课桌下爬出来的女生，甚至嘴角还有一些残留的白色浊液。

除了窗外噼里啪啦不肯消停的雨以外，还有什么在耳边炸开，轰鸣不停。已经湿透的衣服和头发还在淌水，却怎么也迈不出步子去拿被自己遗忘的雨伞。

微微扬起的下颚，会意不明望向这边的狭长眸子，以及略带痞气的嘴角笑意。被迷惑的瞬间差点就脱口而出，幸而没有——却更加狼狈。

衣衫不整的性感女人抬手擦净嘴边的残留液体，和灰崎一样不以为意，“真是扫兴。”抛下这么一句就擦过黑子的肩膀离去。

刚才那副让人沉沦的模样，只是高潮了。

灰崎系好裤子的皮带才慢慢走到呆住的少年身边，低下头将嘴巴凑在他耳边，“刚才可真刺激啊，不过下次最好不要坏事。”威胁的话却偏偏像情侣间耳语。

失望，羞愤，期待，强烈欲望。交织在心间，不肯就这样处于被动。

“灰崎君。”和往常一样字字句句的认真以及平淡，每个发音却都是用尽了浑身力气，“我喜欢你。”

讨厌烟味却喜欢看他抽烟的样子。讨厌不礼貌的人却喜欢他对人的恶劣态度。根本没办法解释。

年少时都曾这样无所畏惧，被爱情冲昏头脑过吧。

“gay吗？？恶心死了！”并不是所有勇敢都值得称赞，更多是为自己鲁莽行为的懊悔。

“我也可以做和那些女人一样的事情，”不自觉激动的红了脸，“我喜欢灰崎君。”抛弃一切。所谓的尊严，还有所有人眼里的矜持和淡定。

欢爱时你迷人的样子让我无法忘却，想可以天天看到那张邪气愉悦的笑脸，就是这么想。无关肉体肮脏，无关欲望占有，仅仅是因为喜欢。

告白失败之后除了心脏空掉一块以外，你会觉的生活其实没什么变化，只是曾经五颜六色的生活乐趣会变得有些索然无味罢了。本来就是孤身寡人，此刻才更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孤独吧。就好像可以看见几亿光年以外的星球，仅仅是一个光点，却在联想到它身处无尽黑暗始终自我发光日复一日在那里时，感到悲伤，你忘了那颗星球是没有悲喜的，真正伤感的人是你自己。

“喂！听说没，黑子哲也是个gay哦！”夸张的嬉笑声，“呀！不是吧！之前还觉得他又文静又温柔，居然喜欢男人？”另一个知道隐情的女生不甘落后，也急急忙忙插上嘴，“他向灰崎祥吾表白啦！那天灰崎的女朋友正好在门外听到！”

被传闻称为灰崎女友的女生正是高桥，她为了追随爱情跟着自己的灰马王子到了一所高中，同黑子一样，盲目无知。本来那天听几个朋友说灰崎和一个外班女生特意留下来就准备去看看，跑到班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听见里面不太正常的响声，再仔细一看告白的正是那天撞破自己好事的男生，不由地恼羞成怒，将这件事情编的天花乱坠传了出去。

‘死同性恋！滚出b班！’课桌上时用红色漆料涂鸦的字迹，还被画上了大大的叉。连桌仓里的几本书都被撕的粉碎。可能是极度厌烦同性恋的人所为，也可能是好事的男生作出的恶作剧，不论是哪个，都太恶劣了。

黑子背着书包愣愣站在那张被涂满恶毒言语的桌子前，该怎么办呢。一腔委屈都化作泪水留下来，啪嗒啪嗒落在木质材料上，轻小，沉重。

甚至不敢抬头，怎么面对灰崎，他应该会事不关己的嘲笑，更或者根本不在教室而是翘课去天台抽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