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不然今日能这么放纵少爷?”阿生答。
二人远远瞧见石渊手执一把团扇而来,一边摇一边笑道:“哟,相爷这是怕我石府家贫地小,招呼不周,把三少爷的家当全给搬来了吧?”
周锦岚斜他一眼:“石公子好兴致啊,怎么还用起了女儿家的东西?”
石渊“哈哈”一笑,仔细端详一番手中里扇子,道:“谁让我‘傻’呢?”
周锦岚摇头,懒得理他。
到了月出西山,周锦岚这才算整理好了自己的住所。
石家别院不大,主体部分分为东西两条廊道,每边各置厢房两间。石渊和琅嬛住东间,将西面两间厢房让给了周锦岚和尚在昏迷中的方子璞。
二更天时候,石府别院里已然一片寂静。廊柱下的灯火已熄灭,显得院里空荡荡的。只偶尔闻得外面街上几声野狗的吠叫,和窗外轻声的虫鸣。
周锦岚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今日一整天的际遇实在太过离奇,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
姜大夫说,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这话他周锦岚平日里也听过。只道是平头百姓自认命如草芥,万不得已入了官门,甭管有理没理,先打三十板子再说话。却哪里知道,一旦得罪权贵,纵你是天子门生,也一样有去无回。
而身为这个“权贵”,周锦岚现在是羞愧难当:
方子璞躺在地上的惨状,现在还萦绕在周锦岚的脑海;那白衣上的血渍如盛放的寒梅,迷得他眼前一片殷红;还有他抬头的那一撇目光,饱含了宁死不屈的执拗与满腔愤懑…
“若不是为了彻底铲除孽党,断绝官学勾结的诟病,深挖结党营私的毒根,今年春闱又哪里会延期到炎炎夏日?!”
“如果做官都做成你这个样子,那学生这功名不要也罢!”
方子璞的话语倏地蹿入周锦岚的脑海。
他蓦地坐了起来,感到自己再也躺不下去了,想要下床去走走,却又良久迈不开腿。
周锦岚四周环顾着石家的这间厢房,格局和他自己在相府的房间没什么两样。家奴们真真是把他所有家当都搬来了:文房四宝,枕头几案,矮凳屏风…竟然还有那把鹅黄色的油纸伞——现在正悬挂在半开着的雕花窗口,随着窗外吹进的微风轻轻摇动。
周锦岚不禁想起了那个下着雨的傍晚。他被困在繁昌街一家小小的水粉铺子外,眼前是一家家陆续打烊的店面,和一挂如何也不肯消退的雨帘。
方子璞就在那个时候,撑着这把鹅黄色的小伞出现在他眼帘。
小小的书生,白嫩嫩,俏生生的。就那样安静地站在街对面,脸上未笑而生媚,脚下不动自绽莲;白衣袅袅,亭亭玉立,仿若雨中一朵洁白的梨花。
尽管他们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那人临走前却好心的为他留下这把救急的伞。至今周锦岚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见那书生踏着积水向他跑来的声音,声声都敲打在他心坎上。
而昨天在街上的时候,怎么就没认出他呢!周锦岚恨得直敲自己脑袋。
就这样发了一会儿呆,周锦岚最终还是慢悠悠地爬下床。他伸手捞过搭在屏风上的外衣,很快地穿上鞋,走到窗边坐下,轻轻推开了窗户。
朦胧的月华洒进了屋,周锦岚这才吃惊的意识到今日是满月。大风也吹了进来,摇动着油纸伞更加欢腾的舞动。
周锦岚看着看着,就呆了。
忽然,他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推门出了屋,又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隔壁厢房。
方子璞依旧安静的趴在床上,呼吸均匀,一动不动。房里的窗户没有关,月光将房间照得亮亮堂堂,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辨。
周锦岚来到床前,俯□来看他。
方子璞的头侧枕在枕头上,露出半边左脸。脸上横着一道触目惊心的鞭痕,血红血红的,深刻在白嫩的皮肤上,看着直教人心寒。明明,是那么俊秀的脸…
周锦岚伸出左手掐了自己右臂一把,生平第一次恨自己恨得牙痒痒。
“嗯…”这时,方子璞轻微地动了一动,发出一阵哼鸣。
周锦岚吓了一跳,慌不择路地就要往地上趴。然而小书生没醒,八成是因为在睡梦中感到疼痛,所以哼唧了两声。
这下周锦岚愈发愧疚了。他伸出手,轻柔地理了理方子璞散在床边的乌发,小书生的头发又细又滑,还带着股舒服的凉意。
“对不起…”周锦岚嗫嚅,说完,便要走出房间。到了房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又走回去把窗户关了。夜里风大,周锦岚这么想着。
是夜回去,周家三公子这才勉强睡了个安稳觉。
这一睡,待周锦岚醒来时,竟已日上三竿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周三公子连忙翻身下床,接着,衣衫不整地冲进院里。
一抬眼,就瞧见石渊跟琅嬛二人坐在对面的廊下,逗弄着廊柱上挂着的一笼鸟儿。周锦岚连忙往右边看去——方子璞的房间里依旧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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