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师父原本还想再说两句,不知想到了什么,话堵在喉口,到底未说出来。
陆云洲早猜到他反应,轻笑了一声,浇完花草,搁了洒水壶,转头便回去了。
上山时候,想及师父一人在山上过得清苦,他特意买了些菜,有荤有素。
最初时候他并不会煮饭做菜,只是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久了,不会也得会,而做人徒弟的,自然得用心侍奉师父。
等他布置好饭菜,他师父也已经坐在了桌前。
陆云洲前时面对师父,看似并无多少为人弟子的恭谨,此时饭罢,却站在师父跟前,将所遇之事一桩桩说来。
闻及江湖中说叶常有当年纪清都风采时,他师父终于笑了:“云洲觉得他可像我?”
陆云洲冷着张脸,眼也不抬:“不像。”
他师父、或者说纪清都,未料到他答得如此干脆,手指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如今江湖中人都不长眼睛的吗。”
陆云洲嗤笑:“我听闻当年纪清都过目不忘,是难得的天才人物,白衣胜雪,灿若骄阳。皆且爱武成痴,用鱼肠短剑,性子暴烈,剑出无回,能弹剑作苍龙吟,纵酒狂歌……”
一大串赞美之后,他突然停住话头,面上似笑了笑,柔声道,“但如今呢?我虽没亲眼见过你当年风采,这些年来是个什么样子却瞧得清楚。扪心自问,你身上哪里还可见从前影子?”这声线虽温柔,却无端带了几分阴冷。
“不一样,不一样,”纪清都嘴里嘟囔,“人年纪大了,总得沉稳些,不能老那么混下去。”
陆云洲似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倒是那祝钧天与传闻中一般,气质涵养极好,不愧是如今的名剑谱第一。”
“他……”纪清都脸色铁青,想反驳他这话,却偏偏找不着由头。
陆云洲走到近前,伸手为他捏着肩膀,口中却说:“当年的事与他没有半分干系,机缘巧合罢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看他不顺眼呢。”
那件鹤衣大氅入手柔软,穿在纪清都身上儒雅至极,看不出半分传闻中的暴躁性子。
他闭上眼:“的确不关他事,只有我一人错了,若非我那时……”
“不,”陆云洲打断他的话,“这二择一之事,谁也说不准,纵然你胜了又如何?”
“总比现在好些。”纪清都道。
陆云洲停了手中动作,语中带了讽意:“是啊,若
非你那时酒喝多了,比斗时输了一招,那祝夫人说不得就成纪夫人了。”
他弯腰在纪清都耳边幽幽道:“可惜啊,你当年嗜酒如命,现今唯饮清茶。这辈子仅喝醉两次,次次都铸下大错。”
纪清都面容煞白,一下睁开眼,伸手想去摸他手,及半道上却不敢再动,神色惶急:“云洲!”
他一直沉稳得很,纵使陆云洲说话毫不留情也不曾真失了镇定,此时却坐立难安,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陆云洲默然不语,只定定看他,眼中神色复杂,混成一片,瞧不出真意。
纪清都嗜酒,酒量也好,只醉过两次,第一次便是与祝钧天比斗前夜。
他得闻自小爱慕的小师妹对别人动了情,尔后在他与对方间犹豫不决,不由心中苦涩,在与祝钧天的比斗前饮了一夜酒,第二日去赴约时,本以为无事,未料到被山风一吹,酒意上头,最后好好的一式立鹤姿,本该是仙人踏鹤而来,尽显绝俗风姿,不想脚没站稳,仙鹤成了醉鸟,一招失手。
自此他立誓戒酒不饮,直至两年前。
那阵子他心情低落,总想起从前往事,积郁难发,酒虫食心,于他而言真是百般折磨,终忍耐不住,连夜奔下山买了一车酒上来。
他已有十年不曾饮过酒,酒香扑鼻时,只觉得什么苦闷烦恼都忘了,拍开封口,痛快饮了一晚。
只是他忘了山上还有人在,酒醉时候万事不知,唯记得那晚快活无比,等日间清醒,见了身边气息微弱的小徒弟,才知自己醉后竟强逼对方做下苟且之事,一时羞愤难当,思量许久,欲引剑自决。
幸得陆云洲半梦半醒之间,见他如此行事,极力拦阻,才没有就此殒命。
自此之后,陆云洲性格愈发怪僻,纪清都面上假作无事,其实每每见着对方时,都心虚得很。
他一直极疼爱陆云洲,各种所长都悉数教给了他,便是后来所创的剑法也是同样,但无论做什么,他都无法忘怀那日晨起所见。
这个唯一、也是他最喜爱的弟子,终究是被他亲手毁了。
但隐隐地,心中又似有那么点极阴暗的窃喜在。
他亲手教出的得意弟子,叫他如何舍得交托别人,只望一辈子抓在手里才好,可这些污秽不堪的念头又怎能坦然面对徒儿那一片赤子之心。
后来回想,破誓前他心情低落,未必没有这个原因在,只是到底喝酒误事,终成大错,无可转圜。
陆云洲对他态度越是不好,他反而能更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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