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能怎么样,也要先抓着不放。
山栖堂这边,严玉轩并没有足够的圆滑,带出去交陪也偶尔会无心地得罪人,总得要自己带着他,就算不奉承,也不必要搬石头给自己挡路。年纪最小的一批琴童训练辨音已经三个月,前几天有一名弟子演礼时不慎调断了新换上的冰弦,让山栖堂受到了一点责难。
细碎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像散在河滩里的碎石头,若不捡起来,一脚踩过去就疼得钻心。任风歌想要修书至神息山脚,告知云仙之事,又想幽兰多半不在那里,这消息若是落入旁人手中,甚为不妥。
如是思虑,一时未决。晚间,任风歌到余音馆的课室中转了一圈,偶尔听到几个弟子正在絮絮地唠嗑,平缓的日子过久了,连唠嗑也变得琐碎起来。他们说,瞧今天来了一乘车驾,停在山栖堂的大门口,但是被小师姐赶走了。说小师姐,最近脾气可是不好了,一有师弟妹弹琴错了音,就是一通毫不客气的数落。
小师姐就是夏苓,辈分比人高,年纪比人小,叫师姐的不甘心,还要加上一个“小”字。任风歌没有进去,到正厅找来小厮一问,说是,有个漂亮的姑娘和两个杂役模样的男人来找任先生,有要紧事,但是苓儿姑娘说师父不在,硬是叫人走了。
任风歌说句知道了,心想夏苓这孩子,果然是到了该有心思的年纪,但并不去责问她,只是吩咐若再有人找,直接把人留在希声居。
这一等又是三天,人再来时,任风歌在家,得了消息出来一看,姑娘是罗衣,汉子不认得,不像保镖,瞧着倒像是铺子里打酱油的。
他与罗衣,只在吴州总兵府的地牢中见过一面,当时罗衣还全身是伤、狼狈不堪,这一见,姑娘家恢复了姑娘家的面貌,杏黄罗裙、珠钗俏丽,只有那温婉的笑容还与印象中大略相仿。
任风歌见了她,还不敢认,罗衣款款施了一礼,巧笑嫣然:“任先生是不认得我了,罗衣可要伤心的。”
任风歌顿时放心下来,看她神色如常,思忖着幽兰或许确是有事拖住了才没来,于是略笑:“上回见面太过仓促,姑娘远道而来,快请进吧。”
罗衣笑着说:“先生可请仆役一二,来取这件礼物。公子吩咐我,一定要看着你收下,不然我回去可是要被罚洗碗的。”
任风歌道:“既然要看我收下,我就自己收。”说着,果然不叫人,让罗衣揭开马车的布帘来,一看之下明白,这马车这么大,罗衣来去则是独行的,若不为了送这东西,也实在不必。
那是一段刨削好的桐木,长有七尺,从蜀中运到这里,费了罗衣不少劲,看上去也是极为沉重。
罗衣忍不住掩口轻笑:“这木材是要到了秋天收获最好,耽误了一些时候。公子说了,先生多半不想叫人帮忙取,但是自己又提不动,就要我先请两个有力气的壮士来,帮忙提一提。先生可不要见怪。”
任风歌其实不很在意这种事,只是听罗衣这样说,仿佛能想象幽兰安排这事的样子,又想着他得意洋洋的可爱神态,心中不禁一暖。
于是两名杂役帮着把木材送进去,依着任风歌所言,就暂且送到了枫停别馆。今年需要斫琴的琴童特别多些,已经延请了城中最好的琴匠师傅,就住在别馆二层的厢房,日夜照看着。
罗衣跟着也走进这亭台楼阁错落素雅的山栖堂,她从未来过,对这浑然大气之中又有精巧心思的庭院看得目不转睛,一边看,那温柔和煦的笑容就渐成黯淡之色。
☆、忍离
任风歌在山栖堂招待了罗衣三天,这三天中,一面他自己的事情繁杂地忙着,一面罗衣一见他来与自己说话,总会借故避开了去,或沿着一溪云走走,或去中庭看看花树,神情还挺纠结。
任风歌不明其义,但明白定是有什么事,终有一天特意在罗衣住的厢房中留了一封请帖,是正式的笔墨,请她傍晚至希声居听琴,顺便也可清谈。
琴是前朝的老琴,已经有了断纹,声音占了九德之三四,殊为难得。任风歌午时便从外面回来,因是正式邀请,自己也特意梳沐了一番,在琴室中轻抚其曲,觉得这老琴虽不算最合意,将就用着倒也习惯一些了。
幽兰在时,他若弹琴那人也会坐在一旁听,可从来不说什么。硬要问他好不好,就蹦出一个“好”字,还有点别扭。任风歌想着,这可算得上是思念着什么人的情形么,他从来闲淡,甚少儿女情长,平生不识的滋味,不意却在这种时候碰上了。
罗衣来时,也换了典雅的一身桃红色衣裙,一副步摇细巧又不张扬,虽然是个侍婢的身份,也见得是好吃好喝地教养大的,什么场面都不露怯。
罗衣道:“叫先生困扰了,是罗衣的不是。有件事我正思量是不是该告诉先生,还有件事是非说不可,但又实难说得出口。”
任风歌只笑笑,他既倾心于幽兰,也把罗衣当做了家人来看,但姑娘家心思拐着十八道弯,倒是没有想到。
三月里已经能买得到银杏果子,炒好一盘是清淡怡人的颜色,又加上几道雅致小菜,清茶一壶,招待姑娘家便是十分得当。
任风歌亲自给罗衣斟着茶,道:“这次不见寒烟姑娘来,她还安好么?”
罗衣称了谢,微微摇头:“这第一件事正是与寒烟有关。她们家世代也是服侍姬家先人的,从小严格训练,若是男子,二十岁上娶妻,若是女子,十八岁上嫁与旁姓家奴,继续服侍。寒烟今年正是十八岁了。”
任风歌微觉意外:“喔?嫁娶之事自然是由息无常阁的家主决定,莫非是寒烟姑娘不愿意?”
罗衣轻声叹了口气:“先生这么说,倒叫我觉得难为情了。寒烟正是属意于先生,可她不敢告诉大夫人,拖了数月,还在僵持着。”
饶是任风歌习惯了应付场面,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姑娘是说,寒烟她……”
罗衣点了点头,也觉不忍似的,掠了掠鬓边的乌发:“这事原本与先生无关,只是我和寒烟姐妹一场,不想见她这么难受,所以告诉先生,若没有这个意思,我们也绝不会强求。再者,先生是扎根于此的人,两地遥远,也甚为不便。”
任风歌道:“那幽兰,他没有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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