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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欣弹开了身体，随即挥起了手。啪的一声，清脆有力，那一巴掌，让莫然的头侧到了一边，脸上浮现了红红的掌印。

莫然斜着头微笑，“雨欣姐，今天是你最后一次打我。谢谢你这些日子收留我，以后我一定会还你的。明天我会回来拿我的衣服，噢，还是算了，其实都是你买的。我今天就离开这里，不惹你生气。”

“你觉得自己很委屈吗？那我呢？我算什么。”雨欣其实内心很后悔，又一次动手打了莫然，她曾对自己发过誓，却又一次推翻了自己的承诺。雨欣愤怒压过了理智，她知道，莫然根本不爱自己。

莫然站起身来，轻轻的抚摸着雨欣的长发，俯下身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在耳边幽幽的说：“再见了，雨欣姐，我很喜欢你。”

雨欣的的被子哗的一下掉落在地上，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涌现出来，流淌不止，顺着脸滴落在两人之间。

“你想像不出我是多么爱你。如果没有你，我也许会死的。”雨欣紧紧的抱着莫然，靠在她的胸膛上，颤抖不止。

“雨欣姐……”“不要叫我姐！”还没等莫然说完，雨欣恨恨抬着头，眼神里期待的，并不是一个所谓姐的身份。她知道，她的角色只是一个款姐，包养着一个小情人而已。“我从来没有走进你心里吗？你除了和我上床，有没有真正的去了解我，关心我，是吗？！”雨欣低吼着，试图控制着腔调，然而意志的崩溃让她显得像一只受伤的老虎。

“我把你从火海拯救出来，你不旦没感恩，反而把这里当成客栈，想来就来，说走就走。对我呢也一样，表面姐、姐的叫，其实我知道，你不爱我。想要的时候上我，想离开时，连头都不肯回。”雨欣说着激动，从莫然的怀里挣扎出来，□着的全身在发抖，也全然不顾。

莫然做不出额外的回答，咬着嘴唇。

“莫然，我今天成全你。你滚吧，出了这个门就再也不要回来！”雨欣指着门的方向，头侧看着窗外。

“好。”莫然点点头，“我这就滚，不过，请你不要做傻事。雨欣，我们都彼此留点美好的回忆，不要弄得两败俱伤。”莫然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欠雨欣的不仅是人情债这么简单，但又不可能给她任何的承诺。因为，她并不爱她。“我承认我辜负了你，你条件这么好，是我配不上你……我走了，你保重。”莫然简短的几句话，像锋利的刀子穿透了雨欣的心，当她绝望的看着莫然离去的背影，听到绝裂的关门声时，她瘫倒在床的一角。

不知过了多久，雨欣停止了哭泣，居然浮现出危险的笑意。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整理了头发，穿好了衣服，还化了妆。在走出房门的那刹那，雨欣又趴在莫然用过的枕头上，闻着她留下的味道。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打湿了枕巾……

“你会后悔的莫然，我曾经这么的爱你，你却这样的无视我。从今天开始，我发誓，你欠我要你加倍的偿还……”雨欣自言自语，收住了眼泪，剩下的是眼神中复仇的恨意。

此时的莫然，走出了雨欣的房门，依靠着大门口的墙壁。外面的世界已雷雨交加，身上仅剩几百元和一包打开的香烟。灰暗的光线，此刻的清晨仿佛是黑夜，四周笼罩着凄凉。雨水击打着海面，天与海之间织成了一幕雨布。

莫然摸索着墙壁，走到车库门口，雨水溅湿了衣衫和鞋子，她并不在意。偶尔加杂的闪电，划破了天空，瞬间的光亮闪现此刻这张惨白绝望的脸。是如此年轻的脸，却没有了生气。短而浓密的黑发，从鬓角滴落着雨珠。莫然没有去擦拭，好像是喜欢上了这大雨的氛围。她的心在滴血，就连老天也在配合着哭泣……

去年至今，莫然一直浑浑噩噩的度过。人说，本命年会遇事，要不很好要不很差。那一年，她同时经历了失恋、失业和官司，精神世界和肉体世界在那一时刻崩塌。后来，她颓废的寄生在一个款姐家里，像形尸走肉一般，除了吃喝睡外，就是糜烂的和雨欣□。

也许是为了忘记那个人，忘记曾经所有的痛苦回忆，也许是她刻意的放任自流。这段时间里的每一天，她都试图想去改变，可是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

莫然的回忆是无法掩饰的伤疤，她被自己的记忆所折磨着、滞留着。很小的时候，家庭的变故，成长的环境以及所遭受到的性侵犯，或是许导致了她今后的性取向的原因。她并不乐观阳光，遇到困难只想逃避。有点自卑，却有很强的自尊心，拼命抗拒着外界的陌生。这个喜欢躲在阴暗角落的人，孤独的承受着生活中的悲欢离合。

点上一根烟，迷离在烟雾中。头痛得很，也有些冷。莫然团住身体，缩在一边的角落，看着雨，努力让自己不去回忆曾经的往事，努力不去想靳云。那个把自己生活搅的天翻地覆的女人。谁知道呢，这仅是开始，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印在脑海里，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宿命。

第 3 章

莫然在小的时候，曾有过幸福完整的家庭。爸爸是海员，航行南美一线，所以家中并不缺少金钱和奢侈品。妈妈是教师，美丽端庄，性格随和。莫然继承了爸爸的性格和妈妈的外貌，虽然不太张扬，在孩子群里显得尤为瞩目。

莫然一直是跟着妈妈带大的，记忆中的爸爸，高大威武，晒得黝黑，每半年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来总是给莫然许多的小玩意，然后快乐的将她高高举过头顶。莫然略带着些许的陌生感和羞涩，又有点兴奋的摸索着爸爸扎手的胡子。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张开双臂，像翱翔在天空的飞鸟一般。

莫然最不喜欢的就是夜晚，因为她不能再和妈妈一个屋睡，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寂静而黑暗，轻风吹动着窗帘纱纱的做响，莫然有些害怕。悄悄的来到父母的门前，蹑手蹑脚的，听到屋里传出他们的喘息声。妈妈那轻柔的呻吟声，至今还回荡在她的脑海里，捂住了耳朵，却甩不掉思绪里的声音。8岁的年纪，懵懂的知道些大人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莫然很喜欢小猫，妈妈总是不喜欢这种带毛的动物，但考虑到丈夫不在家中，女儿经常放学后一个人回家很孤单，也就勉强的同意。但规定，不准小猫到床上，不准莫然抱着它玩，摸过猫后要洗手。莫然虽然答应着，但对猫的喜爱超出了想象。她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和小猫讲话，咪咪，咪咪的叫它不停。她还经常对着镜子抱着咪咪，脸贴着它的头，亲亲它那咸咸的小鼻子，看着影像里那亲密无间的样子。

幸福，在莫然的记忆中，像微风那样轻抚而过，短暂而美丽。8周岁那年的冬天，一场噩耗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凌晨时分的电话声，让熟睡的母女二人从梦中惊醒。

“什么事？”妈妈散着头发，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柔。一阵子的沉默，莫然倚着床头，睁大眼睛，大气不敢喘地看着妈妈，眼见着妈妈的眼泪决堤，瘫倒在地上，话机摔在一旁，忘记挂断。

“不会的…… 庆玉，你不能不管我们娘俩啊……”妈妈过了好久，头撞击着柜子，痛哭失声。

“妈妈，出什么事了？”莫然发抖的走到她身旁，坐在地上，拉着妈妈的手，很害怕，很无助。

妈妈没有告诉莫然发生了什么，只是紧紧的搂着莫然，搂得她好紧好紧，抽搐的肢体吓坏了她，她不知道为什么，也只是跟着妈妈哭，哭得很伤心。所以，长大后，莫然特别害怕那种被别人搂抱的压迫和窒息感。

原来，莫然的爸爸，在去巴西的航运中遭遇到恶劣的天气，暴风雨将整个船只吞没，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人生中有诸多的意外，最不幸的是连尸首都没有见到。莫然的爸爸，在与家庭聚少离多，还没曾真的体验什么是天伦之乐的高大汉子，甚至在孩子的眼里，他只是被叫做爸爸，而没有过多印象的人，就这样，将的旺盛的生命交给了无情的海洋，为了那年轻时远航的梦想，永远的离开了疼爱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儿。

如果再给他一遍重来选择的机会，如果他某一天看到自己的妻子、女儿所经历的现实，他一定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心也会痛得被撕碎。

莫然那根烟已经熄灭，雨还在下。她拿出钱包，一张黑白染过色的，略发黄的小相片。相片中有幸福的三个人，有爸爸、妈妈和小小的自己。原来爸爸是这么的帅气，三七开的偏分头发，乌黑浓密。妈妈头侧向爸爸的一侧，撒肩的长发烫着波浪，尽显温柔和妩媚。身前的孩子，4-5岁的样子，不太胖，尖尖的下巴，精致的五官，特别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让人过目难忘。一家三口笑得很幸福，很甜蜜……

莫然低着声音，努力回忆着他们的样子。“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对不起，我一定让你们失望了吧，我也讨厌现在的样子，我真得很讨厌……”她一边说，一边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曲起双腿，将脸深深地埋在了里面，泪水流淌在潮湿的裤角，像窗外玻璃上的集水柱，来势汹汹却悄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