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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药成会这样发展下去,以后恐怕不是地摊与药棚的规模,我看说不定就要建起自己的药庄了。”朱由检看着吴无玥手中已经多了好几个包裹,还请着雨化田帮忙拿了很多,这也是有点疯狂购物的味道了,里头都是难得遇到的好药材,不少都是深山远水中的东西。

吴无玥心满意足地买了自己想要的药材,三人逛了一整天大圈才回了客栈,饥肠辘辘的三人晚膳吃得比平时也是多了一点。

饭后吴无玥主动为雨化田续上了一杯茶,“今天真是谢谢雨大人了,要是只有我一个人,还真的拿不动这么多的东西。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一不小心就买了这么多。”

雨化田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接下了吴无玥的道谢,也没有什么表示。他想的是朱由检刚才脸上一闪而过的怒意,就在吴无玥用大价钱买下那两只人参的时候,朱由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少有的情绪外露了。

“我看无玥多半买的都是山货,里头那两只人参就不错,应该是从辽东那头来的。这样的药材平日也是不多见。”朱由检果然提起了这件事情,今日也是知道了吴无玥算是个不差钱的人,这个年头人参的价格可是不低的,寻常百姓用不起,只有权贵之家才能备着一小支。

吴无玥眨了眨眼睛,做出了一副肉疼的样子,“王爷快别往我心口中插刀了,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几个钱,又都投到了这里头。我这个爱好可是烧钱的玩意,喜欢捣鼓药材,虽说我一直认为给百姓治病用的药材要不需要贵而是要对症下药才行,但是不能否认有的病症需要的是奇药才行。研究这些方子,我也深入山林,自己动手挖了不少,可是有些还是要靠运气的。”

这话算是解释了吴无玥的钱财是他卖了自己在山里头挖的东西得来的,也让朱由检不要再深究下去了,大夫喜欢研究药材也很正常。

“倒是王爷刚才说的,按照这个药材交易的规模逐渐扩大,禹州只怕会越来越热闹。我看今年就有不少的药商是结帮而来的,日后说不准就有了药帮、药行,这样的组织出现了。”

不止如此,说不定还会有药商商会在此建立会馆呢。朱由检记得他出演过一部中医剧,里头说的正是清代后期的事情。只是那些事情还没有影子,要形成一个大规模的禹州药行会也要等到康熙年间了,为什么呢,因为那个时候天下大定了。

朱由检关心地还是另外一件事情,就是他刚才特意说出的人参,“无玥对药材的贩卖情况不陌生吧。李时珍不是在本草纲目中写了,这些年的人参可是不好得,关内的开采过度,要想弄到一支足够年份的,只能依靠关外来的辽参了。人参价贵等同黄金,我听说每年就有几万斤的交易。有些夸张地说后金也靠着辽参才能过上了不错的生活,卖出的辽参换回的银子,才能让他们有了钱财供应兵马呢。”

吴无玥眼神一暗,王爷您能不能不要思维飘得这样的远,这种商贸的事情,我一个小民也做不了主啊,当年您的祖宗不也是制裁失败了吗。不过,他听到朱由检的下一句话,差点一口水呛住,“无玥,有没有去过辽东?你不好奇吗,那里可是出了一位能把人参的保质期变得如此之长的人物。说来可惜,那位大人物今年早早死了啊!你说大夫们是不是都想见见这位奇人。”

谁敢啊!那个朱由检好像带着敬佩之意说的奇人,不是别人,正是几度攻打山海关的努/尔哈赤。

☆、第十七章

腊月已经到了,在外行商的人们也开始收拾起行李,是时候往家中赶路,准备合家团聚过节的时间了。昨日禹州城内还是一派人声鼎沸的样子,今天那些搭建起来的药棚却都已经拆除,药商们纷纷准备离开,争取要快点回家与家人团聚。

住在升悦客栈中的陆家两兄弟,当然也是这个打算,他们这次算是得了一笔意外之财。

“大哥,我怎么也想不到人参这么好卖,才往山西跑了一次,就能筹到了七百两的银子,这可是一笔大数目。”陆焱看着床上摊着蓝色布头上面放着的那些大银锭,这是他们刚刚在钱庄熔铸好的,这笔款子对于百姓来说可是巨额了,要知道一个知县一年的俸禄也就四五十两左右,他们不过是在山西转了一圈,就得了别人十几年的积蓄,怎么可能不开心。

然而陆淼却更加谨慎一些,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把床上的银子一分为二,分别包进了两块布中,将其中一个交代了弟弟陆焱的手里。“好了,我知道你高兴,但是别忘了,家里还欠着一笔债呢,老爹欠着赌坊的钱还没有还上,还有药铺的那个烂摊子还没有收拾好,这银子不过是过过手,马上就会到别人的腰包里头。这样一来,你也没有必要那么乐呵了。”

陆焱听到大哥陆淼的话,一下子就焉掉了,他摸着手中的布包,眼中已经开始不舍,可是确实家中那个烂摊子甩不开,要不然他们两人何必从山东一路冒险去到山西,同关外的鞑子做地下的交易。直到现在他心中还有些惧怕,他们不是有着依靠的大商团,不过是兄弟两人走投无路了后,听说晋商同鞑子做生意赚的多,才冒险一试了。都说那关外是茹毛饮血的地方,还时常有抢劫与战争发生,要是一不小心死在了刀剑之下,只能做个冤死鬼了。

想到长城边上凛冽的寒风,还有那个夜晚偷偷摸摸地交易过程,陆焱打了一个哆嗦,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有下次了,等到他们回了山东日照老家,还是太太平平地吹吹海边的风,再也不要去那个可怕的黑漆漆的地方了。

“好了,你也不要多想了。”陆淼看着陆焱的脸色,就知道他想起了那个与鞑子交易的夜晚。朝廷明令上并不允许与后金的那些鞑子交易,他们用布匹换回那些人参的时候,就怕事情出现了纰漏,万一把他们给关了进去。当然了,其实买卖这样的事情根本不是一纸诏令就能禁制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想了,我们拿着钱快点赶回家,还不知道家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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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无玥这头被朱由检的一个问题给难住了,他知道朱由检是信王,信王是当今皇上的好兄弟,更是被宠着的王爷,就算他做了滔天坏事,都有人能轻松才干净屁股摆平。当朝这些宗室子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单单看福王圈着的那些地,还有糜烂的生活就知道了。

两相比较,朱由检是个好人,他不乱花钱,不强抢民女,不霸占良田,就是爱玩了一点,不喜欢在封地上面呆着,就是要学习徐霞客四处走走,皇上也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同意了。但是我的王爷,您的胆子不要那么大好不好,去哪里不行偏偏要去辽东,您说您怎么去?难不成到了山海关,伪装成奸商溜进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无玥何必愁眉苦脸。”朱由检坐在马车里头,若无其事地翻着一本地方志,他们正在通往山东的官道上。因为天气越来越冷,朱由检特地捎了一封信回信阳,关照周淑娴今年春节是不会回去了,他们可能会往南边走,府中的一切都由她管理。要是有人欺负上门,就把魏忠贤的名号抬出来,说起来他们不是魏忠贤一党的人,但是没有人规定不能借着名头用用,这年头魏忠贤的名头也是好用。趁着魏忠贤在京中,他们在外,两者之间没有冲突的时候,偶尔示好也是不错的选择,现在不用白不用。

当然现在他们反正已经逃出了京城,雨化田也已经与他初步达成同盟,手下的锦衣卫都是自己人了,他们从永乐宝库中也取出了一小笔现钱。保镖有了,银子有了,他当然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希声,不要拘束,来吃水果,这一路风沙大。你看看,你那脸吹得都有点红了,还是坐在车里好吧。要想在马上奔驰,那只能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日子才行。”朱由检直接略过了吴无玥的担心,对着一旁自我对弈的雨化田说道,还一边用小金勺子挖了一勺子猕猴桃肉出来,就要送到雨化田的嘴边。“希声的手不得空,我代劳也是不费事情的。”

这人没有脸皮!被喂食的雨化田嘴角一抽,车里头还有吴无玥在,他不能对着朱由检实行*,当然没有这个人在,也是不能真的动手打一顿的。不过看到伸到跟前的勺子,雨化田自我催眠了一下,不要拒绝,要不然这人会编出更多的歪理来。他一言不发地把勺子里头的果肉给吃了,然后就马上搁置了手中的棋子,把朱由检手中还没有挖完的那只给拿了过来,先解决掉了再说。

吴无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再一次告诉自己要淡定,高人的世界,不是凡人能轻易懂得。朱由检这么做,是为了礼贤下士。礼贤个白菜,他难道不是高人吗,难道没有一手起死回生的医术吗?为什么没有分给他一个猕猴桃,那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无玥是也想要吗?”朱由检看着雨化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满意地点点头,不让喂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本来的目的就是让他的脑子休息一下,总是下棋想着怎么布局阴人也累得荒。

这下才有了空闲看向被忽略的那个人,不过吴无玥的待遇就没有这么好了,朱由检倒也拿了一个给他,“无玥也是交了伙食费的,我记得这件事情,不会把你的这份给漏掉的。就算真的是我请客,一个猕猴要我还是请的起,但是要是一只辽参就不好说了,算起来倒卖药材的才是有钱人啊。”

吴无玥自己挖着果肉,一口还没有吞进去,就差点又噎住了,怎么又提起这事情了,都是人参惹的事情。当年努/尔哈赤与万历皇帝一场贸易战中,就是这个人参引发的。

曾有官员向万历皇帝献策,压低人参的价格,削弱人参贸易,就能对后金实行经济制裁,一开始这是建立在人参的保存方法上取得了小胜利。因为人参在挖掘后,需要一系列的工序才能保质,但是后金并没有这样的技术。所以当时的人参挖出来之后需要马上卖出去,这样后金能够更丰厚的获利。可是因为朝廷的政策下来后,商人们特地推迟了贸易时间,导致大批的人参腐烂变质。后金无奈之下,只能屈服调整了价格,在贸易战的开始损失颇大。

但是□□哈赤是一个甘心认输的人吗。当然不是,他凭借着幼时打猎的生活经历,发明出了人参煮晒法,大大延长了保质期。此法一出,一下子就打破了原来的贸易制裁。不仅如此,关内本来就人参少,需要买入辽参。这个时候,买卖的主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了后金的手中,可以说到了现在,市面上的人参基本都是从后金来的了。几乎垄断的药材利润可想而知。

吴无玥吃着猕猴桃决定不再瞎说话,他不就是买了几只人参,就引起了朱由检想要去辽东的想法,要是多说什么,万一他要去□□哈赤的坟头祭拜怎么办。

一时间马车里头竟然没有了声音。朱由检也不再多说话,吴无玥这厮放在这个年月绝对也算不上正常人,拴在身边就是为了看看除了医术之外,他到底有什么本事。要知道刘邦遇到过张良,朱元璋遇到过刘伯温,民间多有奇人,难道他朱由检不能遇到一个千古谋士吗?

“老爷,天色已晚,我们今日是不是就宿在前头的客栈中?”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一队人走到了河南与山东的交接处,这里是黄河的支流,渡过黄河支流就是黄岗了。

朱由检掀起了车帘,望向前方的滚滚河水,忽而冒出了一股酸涩,“就留一晚吧。去前头的客栈,问问有没有多的空房,我们这么多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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