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比酒宴时更嘶哑些。这不是变声期的嘶哑,而是声带被刻意破坏的后遗症。千影的嗓音以前明明十分清亮动听,到底是谁做了那么残忍的事?
氏泰想起了他脸上的那些伤疤,便轻声说:
“我不去点灯,你先放手好么?”
过了很久,那人才松手,氏泰转过身抱住了他。少年身上果然不着一缕,瘦削的身躯在氏泰的怀抱里微微地颤抖着。将少年的脑袋埋进自己的颈窝,氏泰轻轻抚摸着他散了一肩的柔软长发,鼻腔里顿时充满了千影身上的清香。
“你回来了。”
少年轻声嗯了一下,本来放在氏泰背上的手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氏泰觉得自己的唇上一湿,两片柔软的唇紧贴了上来。
氏泰惊诧之下双手握住少年的肩头将他推开。
“千影,你怎么了?”
他们是父子,再怎么亲密也不应该肌肤相亲。氏泰不想拒绝千影的拥抱,但超出那之外的世界氏泰并不想碰触。
棣棠死后,他与妻妾们更加相敬如宾,少了男女之情,但多了一些亲情。平时除了跟随幕府征战,其它时间都放在了教育孩子上面。
他一直喜爱千影甚过其他孩子,无法生育的正妻智子收养千影后,千影便名正言顺地成了大友家的继承人,加上他聪明过人弓马之术也远在他人之上,十岁后,氏泰便常常带他上阵观战,在家也让其伴随左右,父子俩可谓形影不离。智子倒是并无怨言,收养千影后她地位更加牢固,虽然和那孩子不亲,但几年处下来倒也相安无事。其他姬妾和孩子就不一样了,特别是氏藏母子,完全将他当成了肉中刺眼中钉,每日活在嫉恨之中。千影未公开男儿身前,氏藏一直被当做未来继承人抚养,结果到头来却一场空,那份恨意随着氏藏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顽固和丑陋。
终于到后来爆发成一场不大不小的斗殴,氏泰赶到时,大友府的长男和次男人手一把长刀斗得不可开交,身上都已经挂伤,鲜血直流,十分触目惊心。即使如此,两人也没有半点停止的意思。上前阻止他们后,氏泰明知氏藏有错在前,还是给出了相同的处罚,其实是怕自己的偏爱让更多人对千影产生负面情绪。但宣布处罚时,千影痛苦的眼神让氏泰再次心头大乱,一如棣棠自杀前看到千影眼中的绝望一般。
千影在感情上非常敏感纤细,不知道是否和他小时候被当成女孩子养大有关,还是因为他继承了母亲棣棠的一部分性格,氏泰常常看不懂千影眼中的感情。不,与其说是看不懂,不如说是他隐隐约约地害怕着。这个孩子的感情似乎过于激烈,虽然平时波澜不惊,但一旦燃烧起来却不顾一切。氏泰不得不承认,他的心为千影的眼神所牵动,那种震颤直接深入四肢百骸,让他迷失,让他不想和这个孩子分开。
一周后,千影留下封书信走了。氏泰在他失踪后因为极度失落以至于心如死灰,如果不是期盼着总有一天能再见到他,也许他已经和父亲一样堕入空门不问世事了。
“如果你拒绝我,我就只能再次用药迷倒你了……”双肩受制的千影无奈地说。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歪门邪道?”氏泰叹了口气柔声问道。
“父亲大人,”在千影嘶哑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凄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在我死之前,或者说趁我还是个人的时候,抱我好吗?”
千影抓住氏泰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脸上,那并不平坦的脸颊上布满了泪水,氏泰一摸之下顿时心如刀绞。
“千影,是谁将你伤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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