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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头和言继月先后进入会场，萧洁枫招呼第一个上场的设计院进入并布置展品。工作人员在靠墙的四周都摆上了大幅的展板，在会场中央还放置了一个设计院做的建筑模型。各人的目光从各副展板上一一扫过，最后都集中到了当中的模型上。话筒里传来汇报人员的声音，所有人的注意力才又被拉了回来，将视线落在大屏幕上。

看着屏幕上制作精美的动画效果，萧洁枫在心里吐槽，果然言氏的财大气粗也传染到了设计方。就这排场，一个三分钟的动画至少得花十几万，还是内部价，那个模型少了五万也做不出来，看来大家都很想接下言氏这个金主的项目来做。就不知道戚小红那边的情形如何，以萧洁枫对他的了解来看，戚小红还从没舍得下这么大本钱过。一分钱还没收到，就先花费了十几二十万，不是头脑发热就是自信心太过膨胀，认为自己吃定了这个项目。

方案设计得如何暂且不论，光看这份心思就说明人家下了狠功。萧洁枫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似乎都对天花乱坠的描述有些动容。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在会场上所有能看到的东西都是做给像言继月这样的外行人看的。萧洁枫又瞄了瞄言继月，天老爷，那祖宗竟然在看小抄！只见言继月看一会屏幕又低下头去翻弄一下设计院呈交的方案文本，文本之下竟然就是萧洁枫之前为她准备的材料。言继月看一会又在一边的本子上做下记录，像个认真学习的三好学生。

设计院的方案汇报完毕，接下来是提问时间。顾问公司的人率先提出了几个问题，各个部门负责人也相继发问，设计院都一一做了阐述。萧洁枫并不打算问什么乖僻的问题，毕竟不是别家，就是看在吴老头的面子上，她好歹也该放人家一马，就是不知道言继月会不会说些什么了。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言继月，要是言继月没有什么疑问，就可以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言继月见没人再说话，知道是该她发言的时候了。按下话筒开关，言继月扫了一眼众人，又直视着对面设计院的汇报人员，说道：“请问你们做的这个总部基地，为什么在造型上要做成扭曲的形式，这样旋转一下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设计院的人不慌不忙的应对，说这是为了改变传统建筑四平八稳火柴盒式的立面效果，同时也能起到顺应风势减小风阻的作用。言继月点了点头，又翻看了一下‘萧氏秘籍’，继续问道，“是说减小风阻对吗，那能看看你们做的风力测算报告吗？”要是没有经过风力的评估，就这么随意的一扭，扭掉的可是成倍增长的建筑成本。在萧洁枫的材料里面写得清楚，经过风测的旋转式建筑，国内几无一例。哼，想要忽悠她，她可是经过强化训练的！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设计院的人更是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没想到他们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国内的许多建筑理念都是从国外引进，设计人员自身能够领悟多少都是个未知数，更别说土得掉渣的开放商了。但有钱人多少都见过些世面，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电视里电影里也能见到旋转式的摩天大楼，就算说不出它哪里好，可就像皇帝的新装，不懂得拍手叫好的人好像就跟不上时代跟不上潮流。但眼下言继月有礼有节的提出要看风测数据，叫这些人往哪弄去。

第一轮汇报人员尴尬离席，留下一干人等纷纷议论，质疑声不断，又都频频向言继月投去信服的目光。工作人员进场清理之前的一应摆设，吴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出了会场。言继月有些小小的自得，不经意的就去拉萧洁枫的手。萧洁枫回给她一个赞赏的目光，言继月却突然想起了两人好像还在冷战，倏地一下又将萧洁枫的手甩开。

暗自叹一口气，言继月还在闹别扭，萧洁枫心里也挺不是滋味。以往两人就算是有争执，甚至严重的时候还动上了手脚，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叫人煎熬。明明两人都想靠近彼此，却又非要做出冷情的模样来，这不没事儿找事儿吗？萧洁枫似乎将所有的主导权都交到了言继月手上，既然言继月选择放手，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接下来几家设计院相继进入会场对各自的方案进行展示，在场诸人似乎也是为了在言继月面前挣表现，什么刁钻的问题都能提出来，倒是免去了言继月不少口舌。言继月发觉她也并非是养了一群蠢猪嘛，难道之前是因为她没有做出正面的引导，下面的人又在瞎乱揣测她的心思，才口上留德的？可为什么萧洁枫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僧入定姿态，她怎么总是跟一般人的表现不一样？

纵观几家设计院的竞标作品，萧洁枫觉得任何一种都可以付诸实践，只有成本的高低不同，即使是第一家做的旋转式建筑，也是可以落到实处的。虽然前期的投入会大很多，但一旦建成，一定会成为地标式的建筑，社会效应有了，后期的经济效应也能逐步显现。只不过开发商除了关心投入和产出的比例，也关心资金流转的周期。更何况让言继月一句话给问懵住了，就算有吴老头撑腰，也铁定出局。

终于轮到了戚小红的设计团队上场，萧洁枫所料不差，在所有的设计院里面，戚小红向众人展示的东西似乎最小家子气，除了几副彩色展板，就仅仅只是做了一个汇报PPT。萧洁枫猜测戚小红或许是把塞红包的费用也算在了成本里面，而其他设计院却将该用的钱都花在了动画和模型上。可她并没有收戚小红的红包啊，他怎么还是这么抠门？

大屏幕上的画面滚动着，没有专门的播音员配音，戚小红亲自做讲解。虽然不及专业的解说员字正腔圆，戚小红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却莫名的让人有一种踏踏实实的感受。PPT的排版相当简洁，跟国内流行的花里胡哨的模板截然不同，虽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却能将人的注意力更大程度的集中到展示内容上。别人或许不知道，萧洁枫心里却清楚，这个看似简单的模板，却是戚小红精心设计的。想要复杂还不简单吗，但想要简单却就复杂了。就跟写毛笔字一样，笔画越少越不容易写好。竞标的五家设计院在国内都是能排上名号的，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如何能给人与众不同的感受，有时候形式更胜过内容。

相较于之前的几家设计院，戚小红做的这个方案不偏不倚中规中矩，但这其中有一张效果图却是让所有人都震惊了。效果图也就是对建筑模型所做的一种表现形式，向人们展示的是建筑落成之后的风貌。戚小红向众人展示的这张透视效果，逼真到仿佛就是用高清摄像头拍摄的照片，让人好似身临其境。可为什么只有一张，戚小红解释说是因为时间和费用的关系，众人也都表示理解。萧洁枫却知道这不过是戚小红耍的一个手段，3D模型都建了出来，做一张跟两张能有多大差别，后期制作又能耗费多少工时，费用那不更是瞎掰吗。戚小红自己做的图，难不成他还向自己讨要酬劳？或许在别人看来，这样的竞标一定得卯足了劲，让开放商能在一场展示上看到自己所有的能耐。而戚小红却只是露一手，让人对他还有期待，还想看看他接下来又能捣腾出什么名堂，就不知道言继月吃不吃他这一套了。

待众人纷纷提问之后，言继月瞄一眼身旁的人，又再看向戚小红说道：“听说戚工和我们公司的萧洁枫是同门师兄妹，我想你们既然师出同门，那在建筑上一定有很多共同之处吧，萧洁枫是不是也更能解读你师兄的作品？”这话却是问的萧洁枫。

萧洁枫不料言继月突然有此一问，而且是在会场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她的底，一张小脸唰一下就红了。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容不得萧洁枫去纠结言继月是什么用意，只能顺着言继月的问话往下说。自嘲似的笑了笑，萧洁枫说：“惭愧惭愧，我跟将，我跟戚工确是同门，在学校的时候就常听老师说起这位师哥。我入行的时间尚短，根本就谈不上解读什么的，还要跟师兄和在座各位前辈多多学习。”

萧洁枫说得谦逊，在场立即就有人接了话，说果然都是师出名门云云。言继月已经把话挑明了说，将台下的关系撂到了台面上，各人心里也有了底。言继月要重用萧洁枫，而戚小红又跟萧洁枫师出同门，如今看来，这场竞标的结果似乎是毫无悬念了。

所有设计人员退场后，剩下评标委员会做最终的评判。最后的投票结果是，戚小红的设计团队全票胜出。萧洁枫觉得投票什么的，也不过就是个形式，言继月有一票否决的权力，与其让众人一阵忙活，倒不如让言继月直接宣读结果。

言继月倒是没想到所有人都这么齐心，就连吴老头都投了戚小红一票。只不过这次吴老头实在是没有再坚持的道理，要不他的偏心眼就太明显了。这样也算卖萧洁枫个人情，却让戚小红捡了个便宜。既然大家前所未有过的都站在了同一阵线，言继月也只能宣布最终的中标人是戚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