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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睡一会儿？”赵敏的语气突然变得冷漠而又严肃。

“习惯了，睡不着。”其实现在已经过了决明子平日里起床的时间，要不是他前一晚躺在床上却一直没能入眠，他应该早半个时辰就已经醒了。

“害怕，不安？”赵敏依旧是那副模样，还真有点严师的派头。

在做出安排的时候，赵敏已经预先想到了那些穿上蒙古兵服的人很难活着回去，但是她确实连一点都没有透露给决明子知道。所以说决明子可以算是毫无准备地就看着那些自己下令找来的人就这样死在那儿。

这件事情中，给决明子更大冲击的不是死亡，而是那种自己的命令让那些人死去的认知和愧疚。

前一天晚上，赵敏只跟他说了这么几句：“他们的命能保我们活下来。只要能达到目的，我会不择手段。”洛夕这人，也不会给决明子灌输那些个迂腐的道德理论，“除了那几个真正在意的，其他人的性命干我何事。”

决明子停顿了一下：“不害怕，还是有点不安。但是决儿明白。”他诚实地说。

“决儿你要记住，守护和残忍是分不开的。”心中暗叹口气，赵敏还是又说了一句。不要让无谓的不忍伤害到自己关心的人才是最根本的事。

“知道了，小师傅。”决明子点点头，看了床上的洛夕，心里倒是又明白了几分。

“去看看她吧，洛夕没事。”赵敏知道决明子的意思，就让他自己走过去。

决明子立刻走到床头，难过地喊了一声：“师傅。”紧接着又喊了一声，语气有了明显的变化。

舒半夏还没来得及上前，却被坐的最远的赵敏抢了先：“洛夕你醒了？”言语中带着明显的欣喜。

撇了撇嘴，舒半夏拉上决明子：“师姐，我去给你煎药。”

“洛夕，你感觉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赵敏难得地快速问着，全没了从容姿态，“头疼吗？手能动吗？”

洛夕看着焦急问着自己，想要查看却不得其门而入的赵敏，脑子里闪现各种突然涌现出来的纷乱的画面和记忆，半晌没说话。

赵敏被洛夕定定的似乎带着莫名哀伤的眼神看着，拿分急切渐渐又冷了下来，有些迟疑地问：“你……你认识我吗？”

看着赵敏小心翼翼的样子，洛夕微微点头移开视线：“敏敏特穆尔。”停顿了一下又说了一次，“赵敏。”

仔细打量洛夕的样子，赵敏只知道洛夕后来加上的那个“赵敏”听上去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和意思，但是她说不出来。这是她也没办法做出判断和了解的东西。

“洛夕，你要记住，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赵敏现在也只好放弃那些模模糊糊的感觉，说出她想了一夜的话，“你知不知道看到你为了我倒在那儿，我有多担心难过。”

洛夕没有应答，只是微微点头，那样子更像是表示她听到了而不是回答她知道。

“洛夕，我喜欢你，不要说你不知道。”洛夕醒来之后似乎与自己之间又拉大了某种莫名其妙的距离，无法忍受的赵敏决定现在就说出来。

洛夕回过头看着赵敏认真的眼神，脑子里却不断地出现某些被人称之为经典的画面片段：“赵敏，你现在几岁？”

“十一。”赵敏回答，她很高兴洛夕第一句开口的并不是什么两人都是女子的话。

“十一岁，还是个孩子。”洛夕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现在只是遇到了一个从没有接触过的新鲜的人，这个人恰好也符合你的性格喜好。”

“洛夕，我——”赵敏想要告诉洛夕自己想的并不是她说的那样，但她的话却被洛夕打断。

“你认为这世上的事情就该照着你的意思发展，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所以你甚至都不会想到去考虑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惊世骇俗并且……”说到这洛夕突然一笑，“将会面临多少事情。”即使是和一个男人，你将来所面临的障碍和苦难也已经如此复杂。

赵敏这下却没有急着说明，不是洛夕说的对，而是她看出来了，洛夕她钻进了某个她不甚明了的牛角尖。这里面最重要的是，洛夕不相信她，也不相信自己。

“赵敏，你还只有十一岁，接下来的日子还那么长，你会遇到更多的人和事，人的变化根本就是完全无法预估的。”这是洛夕做出的总结，她也说不出更多的话。

“洛夕。”赵敏双手控制洛夕看向自己，四目相对，“这就是你要说的？”

“是。”洛夕点头。

“哼，所以洛夕你也喜欢我。”赵敏突然一笑说道，却失望地没有从洛夕眼里看出任何情绪变化。所以她放开洛夕。

“洛夕，你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有你自己知道。”干脆地走到门边，赵敏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愤怒不满到现在的冰冷和平静，“你认为十一岁的我还只是个孩子，一切都只是好奇。”

“你说我在长大之后会因为遇到更多的人对你失去兴趣。”打开门，回过头的赵敏似笑非笑，眼中闪烁着不定的光芒，“我现在不可能对未来的事情就做出足够让你信服的反驳。但是——”

“洛夕，你最好至此不要再有任何想我，最好把我彻底忘记。”

说到这，赵敏毫不迟疑地大步离开，对着迎上来的几个家仆：“备马，回大都。”

“小师傅……”还是忍不住，决明子从隔壁的房中走出，喊出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和这新认的师傅分别，而且从刚才半夏师叔拉着他偷听来的话中可以判断出，小师傅这一走怕是好多年都不会再见了。

“决儿，你的学习不能停，带上这个，日朗能找到你。”赵敏将一个精致的香炉交给决明子。

“是，小师傅。”决明子牢牢地抓着香炉，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个香炉就算是洛夕师傅让扔他也不会扔的。他昨晚就已经做出决定了，要好好跟着赵敏学这些东西。那些用来守护的东西。

“师姐……”赵敏离开之后，舒半夏来到房里看到的是洛夕正怔怔地看着被子发呆。

把想要出口的疑问咽回肚子里，舒半夏自己转移了话题：“我去看看药煎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