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莲捏紧了那件夹克,她不知道沈澜到底和林郴讲了些什么,让林郴受到这样大的羞耻以至于如此激动、言辞犀利刻薄,又或者两人之间真的存在信仰差别,但她不知道这陡然生出的鸿沟来自何方,她知道,自己必须跨过去,否则,那一端的人会愈来愈远,在火焰中消失。
“你说补偿,我能拿什么来补偿你,林郴,难道我们不一直在共享所有吗?我们精神上的快乐和拥抱,痛苦和依偎,不都已经连在一起了吗?我自认无所亏欠,又何来补偿一说?难道说你把这些看做是忍受而非享受,我却始终陶醉其中,看来自作多情的还是我啊,你永远是理智的那个,不肯吃亏的,那你说吧,我还有什么你看得上东西可以补偿你呀?”
方莲低下了头,潜入阴影里。
林郴轻笑了一声,退了一步,靠在柱子,头微微扬起,时间就此停滞,沉默的对抗在顽固地占用他们的月色柔情,夜的玫瑰在风中渐渐凋零。
“你都这样问我了,是承认了,还是无可辩驳了,理屈词穷了,我总不好咄咄逼人的,可我还不知道从你这里得到什么算是最有成就感,我就暂且把这个留到以后要求兑现吧。现在,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愿意做出辩白,我不想管范米的闲事,我也要告诉你,你去掺和的后果不会比不掺和的好,沈澜会以为你对她有意思,范米会心里别有想法,你不能总是照着自己想的去做,别把东西看得太简单,如果世界像你计划的那样运转,你就不是人了,你是上帝。我并非被沈澜的几句话刺激,我才是受害者,我希望你清楚这一点,我向你要求补偿,不是因为我觉得损失了什么,而是我需要你付出些,而那些东西,你会固执狭隘地以为是有悖于你一贯价值准则和信仰标准的,可是照你这么来,你认为我们这样的相处不就成了迁就与被迁就了吗,难道这就是你所崇尚的共享吗?难道我就没有理由认为自己需要补偿了吗?你以为我要的补偿是什么?呵呵,方莲,你不会以为那是什么市侩的打发吧。”
方莲看着林郴眼中的讥讽和潜藏的挣扎,觉得这矛盾的斗争促使两个人把所有意识形态上的自由都禁锢起来,往日的宁静和契合支离破碎,她有些累了,她不想口水战,也不想冷战,更不愿莫名其妙地变成分道扬镳。
“我可以像你希望的那样做每一件事,并且毫无异议,我也知道你会产生怎么样的想法,可我从不知道,你要求的是原则和价值观上的一致,这可以满足你的控制欲和征服欲,对于我来说,却未免太过苛刻。难道你在一开始就只是冲动和兴趣,并没有看到我迂腐和枯燥的内里,只看到一个可供娱乐和调剂的外壳,这不公平啊,林郴,至少,我在选择和接受时,是深思熟虑的,我尽力去包容我们的差异,难道我的努力在你看来就是消极和被动,就是虚伪外壳下的享乐,原来我的费心费力都不曾被你认可过呀。可也对,如果我做的不好,白费力气,你这么想无话可说,可如果,你能从付出的角度看,这也不算付出吗?我并不是你的员工,你也不是我的员工,我们之间的互动,所付出的不是以业绩的多少来衡量的,不是吗?一旦这么做,我们之间的东西全都可以量化效益化,这难道是一场交易,还是一次积累分数的游戏?”
林郴转动着小指上的尾戒,那流动的光泽在月色下泛着冷辉,倏地,尾戒被她轻轻摘下,放入口袋里。
“方莲,我累了,我们回家吧。”
沈澜回想自己和林郴说的话,心里一阵痛快,却又伴随着淡淡的忧虑,她不知道方莲是否会被殃及,她又涌起莫名的暗喜,似乎这两个人的疏离就是她最大的快乐,多可怜的人,她不能获得契合的快乐,只能靠着复仇女神来得到卑微和见不得光的快感。
沈清在一旁,已经许久还未想好说些什么。
沈澜回过神,见他还在室内,放下手中的杂志,就要起身离开。
沈清却在这时开口道,
“澜澜,你等一下。”
沈澜微眯起眼睛,冷声道,
“你叫我什么?”
沈清却举重若轻道,
“我听你同学也这样叫你,不是吗?”
沈澜怔了一怔,他怎么知道?范米也只是偶尔这样叫过几次,在她毫无回应下才改口。
沈澜不想细究,回道,
“有事劳烦你快说。”
沈清心里暗喜,欢欣鼓舞,道,
“我已经和爸爸、舅舅说清楚——我回沈家。”
沈澜微讶,看了眼他,语气十分讽刺,
“看来你的卖身契总算拿回,如今已是自由身了。”
沈清正是快慰,也早已适应沈澜的态度,丝毫不介意,兀自道,
“爸爸现在身体不好,我想多陪陪他。还有弟弟,他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亲弟弟呀。现在我都能想开,澜澜,你更应该做得比我好,我不介意你对我怎么样,可是爸妈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妈妈有自己的家庭了。你却始终不能放下,爸一直对我们很好,你不应该体谅他支撑一个家在外面的打拼劳累吗?你真的想要体会‘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滋味?那绝对不会好受呀。况且,现在爸爸把很大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我知道,他在悉心培养你,把很多东西一把手一把手地教给你,为的是什么?他始终是我们的父亲呀,这世上没有永远的仇人,更何况是生你养你的爸爸呢?”
沈澜沉默,正如沈清所说的,在这些日子和沈父的相处里,她多少感受到了十几年来不曾有的父爱的浸淫,如同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恰好在最需要浇灌的季节给予她被感化的雨露和生命力。
她冷静地想一想,她的敌意能保护自己多久呢?又能伤害家人多久呢?等到真是孑然一身之时,恐怕才真的会追悔莫及。
她又看了看沈清,还是那副模样,和自己生的挺像,却一直在忍受自己的刻薄对待,他的窝囊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显示出隐忍和包容的宽广,才能让自己知道有一种亲情可以容忍自己所有的任性骄纵,原谅自己所有的过错鲁莽。好像一眨眼,就已经五年,白驹过隙,呼吸之间,障目云烟也已经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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