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靖安轻轻推门走进颜茗弦休息的病房时,发现她正安稳沉静地睡在床上,苍白虚弱的明艳脸庞上依旧挂着纯净得如同天使一样的淡淡笑意缓缓坐到床边,温柔地目视着那张他眷念多年的绝色容颜上泛起的浅白,心,微微地疼轻抚她柔顺亮泽乌发的邵靖安终于忍不住低低地开了口,沉稳的男子语调里是万般厚重的怜惜“为什么总是这么傻呢……”
第二天,姜蓉生怕宝贝孙子在大众共享的医院里得不到最好的医疗照顾,直接调动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收拾东西回家了只剩颜茗弦继续留在妇产科调养上午9点左右,顾末乘姜蓉等人都已经离开后,才风风火火地赶到邵靖安的办公室,将一叠新闻报纸甩在他的面前“出事了”“怎么了?!”
“关押乔诺希的监狱发生爆炸,十多个身份不明的女囚被烧死了”“什么?!乔诺希呢?!”
“没找到……应该……”
“顾末!”一把抓住他风度翩翩的领口,气得满脸通红“你说怎么办?!要是让茗弦知道了!她会发疯的!”抬手就给了他狠辣的一拳“是你答应茗弦,暂时将乔诺希送进监狱,等事情解决了再替她翻案,以免她在外面遭到姜蓉的报复!结果呢?!你害死了她!你让茗弦怎么办?!”
咬牙擦去唇边的血渍,声色冷酷“要怪就怪她命数不好”“你!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给茗弦一个交代吧!”
“邵靖安!我来找你,就是想和你商量,怎么才能把这件事对她的伤害减到最小,你不懂吗?!”
“减小?哈哈……顾末,你难道还不清楚?!茗弦有多爱乔诺希!不惜为了她,偷天换日,甚至悄悄生下了她们的女儿!你说,她能够接受乔诺希的死讯吗?!要是让她知道了这件事,万一想不开怎么办?!”
“等一下……女儿……对了……她们母女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一切平安……我已经替那个孩子找了位挂名的养母,就住在茗弦隔壁的病房,其他人都当她是那个女人生的”“嗯,这次多亏了你帮忙,不然姜蓉早就发现了”“只要茗弦开口,我就会竭尽全力为她做到最好……乔诺希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先把这件事拖着,能瞒多久是多久,等茗弦身子好一些了再告诉她,就算到时候她想不开,我们就用女儿劝住她!”
“……”
11月4日这一个月来,颜茗弦一直都在邵靖安父亲所开的医院里坐月子周围离她比较近的几名病患对于这位年轻貌美但举止奇怪的妈妈都感到诧异不解你说哪有生完孩子不回去抱着自己的宝宝玩反而一天到晚赖在医院,哄逗别人孩子的奇怪母亲?
每次看着她抱着隔壁病人的孩子轻轻拍哄的那份慈爱模样,简直就像在疼爱她自己生的崽崽虽然新生的可爱女儿的确很好地转移了颜茗弦近来的注意力,她还是逐渐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儿因为她悄悄遣去查看乔诺希状况的心腹每次回来都支支吾吾的,只是不停地说乔诺希很好,就是回答不了颜茗弦更为具体的询问诺希,出什么事了?
直到有一天,颜茗弦正和隔壁的张姐抱着宝宝在医院宽阔又翠绿的大草坪边懒懒散散地晒太阳之时,忽然听见身后一阵七嘴八舌的嘈杂喧闹一个因为全身严重烧伤而包裹得像个木乃伊似的病人,正被她们急急忙忙地推进手术室“嘎吱……”车轮的滚子在与地面迅疾摩擦之际发出的刺耳声音惊得颜茗弦怀中原本安然熟睡的宝宝突然哇哇大哭起来这还是颜茗弦第一次见到女儿哭得如此厉害,仿佛是遭遇了什么痛不欲生的变故一样怪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悲伤的哭声,就连散布在草坪周围休闲放松的其他病人也不由得为之动容“乖啊……宝宝乖……不哭了好不好……”颜茗弦初为人母,完全没有经验,只能手忙脚乱地拍着孩子轻哄,却一点效果也没有不知道小小的孩子身躯里到底从哪里得来的这么多力量,居然可以哭得如此大声尖锐凌厉高亢的哭声,此起彼伏地环绕住冬日夕阳温暖照耀着的医院内部,带着旁人无法明了的辛酸和悲苦,高声表达着对这残酷人世血泪交加的控诉周围的病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那孩子怎么一直在哭啊?”
“可能是被刚才车轮子滚过的声音吓到了吧……唉……哭得我好难受啊,咦,对了,刚才那个病人是谁啊?”
“你说包的像个粽子的那个?”
“是啊,看起来好吓人啊……乌起码黑的一团肉……还血糊糊的……啧啧……”
“听说是从小医院转过来的,烧伤得很厉害,这辈子都只能在医院里过日子了”“好惨啊……怎么回事?”
“好像是家里的气罐爆炸了……啧……你说最近怎么这么多事啊,南面郊区的那个监狱也是,一下子爆了几个地方,死了不少人呢!政府怕囚犯家人追究,一直想要瞒着呢!”
“哎呀妈呀!她们运气怎么这么差呢!一共死了多少个?”
“没有来的及跑出来的十七个女囚全部烧死了,骨头都烧黑了呢!”
“……”
乔诺希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再一次睁开眼帘之时,医院病房里面那白晃晃的窗布逐渐跃入视线,一点一点地从模糊转换成了清晰接着便是高轩惊喜交加的亲切脸庞“诺希!诺希!你醒了?!”
听见朋友欢喜不已的反复呼喊,乔诺希费力地动了动身子,想要开口应答,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现在的她,真的像具残破不堪的木乃伊,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了高轩似乎是明白了她的难处,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被绷带包得结结实实的脑袋,叹了口气“诺希……没事了……你再也不用回到那个冰冷残忍的监狱了……”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想知道戴逸怎么样了心虚地错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叫医生来看看你的情况”清亮的眼眸直愣愣地目视着高轩慌张逃走的高大背影,心里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浓烈的恨意漫上瞳眸,让如今早已面目全非的乔诺希更像金字塔里因为仇恨而再次苏醒的法老王誓言与性命同在半年的时光过去,逐渐拆下层层绷带的乔诺希,丑陋邪魅得吓人一些跟着亲人来医院探病的小孩子,只要一见到满身烧伤的乔诺希,胆子小一点的立刻被吓得哇哇大哭,大一点的就围着乔诺希“丑八怪,丑八怪”地叫她是啊,现在的她是真的好丑好丑,再也没了当初那副让人一见倾心的明媚外表女为悦己者容可惜她已经没了悦己者,也不可能通过打扮把自己变回从前那那般美丽的模样残破不堪,无一完整的身体和心灵里,塞满的只有两个字,报仇她要报仇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通通下地狱去!
可是,没受伤之前的乔诺希也不过就是个无权无势,命贱如蚁的灰姑娘,现在还成了废人,拿什么去跟颜茗弦他们拼命?
难道,上天注定要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残生,再多的仇恨也只能来生再报?
好不甘心啊6月,又是凤凰花开的美丽季节,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乔诺希默然端坐在轻巧方便的不锈钢轮椅上,被同样相顾无言的高轩和夏允带回了老家不,那里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几乎被夷为平地,与乔母曾经给予她的慈爱情意一样,只能永远封存在乔诺希冰冷无温的心底了虽然姜蓉如愿以偿地将乔诺希关进了监狱,丧子之痛还是没能完全消除,为了替终身瘫卧在床的姜佑堂出这口恶气,必须毁了乔诺希的全部幸好夏允为乔母进行的是火化,不然被掘坟鞭尸的可能性都有乔诺希沉默不语地坐在轮椅上,任由他们推着自己在这块曾经是她温馨小家的交界地带上来回转悠紧抱住收集着乔母骨灰的方形盒子,目色阴冷地细细打量周围的一切,心中百味陈杂,却再不是年少那种单纯傻气的酸或者甜是夜,在破旧回迁房里因疲惫而快要睡着的乔诺希恍惚间迷迷糊糊地听到高轩和夏允在外面低声交谈着什么“轩哥,你不要劝我了,诺希的病需要多少钱我心里有数,你一个人怎么可能负担得起?”
“负担不起也要负担!小允,你不要冲动,要是诺希知道你这么做,会非常伤心的!”
“轩哥,我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想了好久才这么决定的。诺希以后的生活里需要大量的医疗照顾,没有钱,日子要怎么过下去!?这次为了把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你连酒吧都卖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么多!”
“小允!没有钱,我们再想办法!我不能让你就这样出卖自己!诺希知道了也不会原谅我的!”
“轩哥,不过是一夜的交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当我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吧,反正总有那么一天的”“可对方是个女人啊!”
“女人又怎么了?只要她开出的钱可以救我们,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分别?”
“……”
房内的乔诺希,像具尸体似的毫无反应地躺在床上,双目空洞,眼神呆滞无光自己还真是个废物啊,受伤之前,为了自认为伟大的爱情,累死了母亲,葬送了戴逸,把自己也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受伤之后,半身不遂不说,还拖得高轩夏允为了她举步维艰,困难度日有些人,活着死了都一样累人啊可是我不能死,戴逸,我答应过你,绝对要活下去翌日傍晚夏允推着垂头无言,神情黯淡的乔诺希漫步在她们年少时常常一起玩耍的那条小巷上夕阳西下,橘黄柔和的淡薄光晕逐渐洒遍了整座日新月异的金融大都市不远处的小山岗上时而传来几声清脆悦耳的夏日虫鸣,让纷繁忙碌的白昼又有了一个温暖的尽头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情如姐妹的女孩子,依旧和多年前一样,在这条古韵悠长的老街上相伴同行其中一个女孩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美丽可爱,令一个,却丑陋得让人不敢直视她腐肉遍布的脸庞已然成人的乔诺希和夏允,都失去了孩提时代才会有的那种干净天真的笑容时光一去不返,碎掉的梦想割裂了青春,也划得爱情面目全非,不复当年模样“小。小……允……”长久沉默的乔诺希终于淡淡地开了口,语调波澜不惊,听不出情绪“嗯?”夏允温柔地笑了,眉眼之间尽是宠溺“不……要要。要……去”遭受过严重烧伤的舌头实在不怎么灵活,说起话来也费力“……”突兀的沉默夹在二人中间,梗得夏允心中泛疼轻缓地停下轮椅,从乔诺希背后绕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来,视线交汇“诺希……不要说了……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满是怜惜的指尖缓缓抚上她早就看不清昔日容颜的半边侧脸“放心……我不会后悔……因为对你的每一次付出,都是值得的”眼眸微睁,心头一阵切割之痛,费力扭转的残破舌头,还是吐露不清完整的词句“我……你……”
细细摩挲着她粗糙刺手的丑陋脸庞,轻闭双眼,一个清浅柔凉的吻,慢慢地落在她形状模糊的黑嘴唇上“身体,不重要,初吻,只想给你”轻慢地收回身子,凝眸与她相视“让我一直照顾你吧”温柔地拉住她粗裂脆弱的手骨,字字句句都是情义,夏允埋藏了多年已经醇香如酒的情义夏允浅淡却深情的吻一落到唇边,乔诺希自责愧疚的眼泪,在突破了冰冷坚硬心脏的重重防备之后,终于压抑不住地滑落下来夏允和戴逸,这两个皆是情深似海的女子,一个已经为她牺牲了生命,一个即将为她放弃贞操,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即使是用尽她残破的一生,也不足以回报如果,她爱上的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那该多好,不会有痛苦,不会有背叛,也不会有今天这个生不如死的她自己偏偏她就喜欢作践自己,非要去和冷酷无情的公主殿下纠缠不清,毁掉的,又何止是她个人的一生?
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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