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因为察觉到大公子心中那可怕的万仞深渊,火光兽廉芠才会那般失色。
繁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声音越来越低,痛得不能出声一般,一个字一个字道:“我记得你说过的,阊邙是封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生性如此
最早察觉到不对的,并不是繁袖,而是二公子琅尹。他毕竟是素来被人称道的北海二公子,其敏锐聪慧,不是常人可比。可是就算是他,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大公子阊邙的秘密,在这方面也没有留心。他从来没有没有想到过,也从来不会去想到,世间会有这样的东西这样的事情:那传说中葬着大妖怪与诸神仙的万仞深渊,不存在于世间任何它可能会存在的地方,九重云霄海底深渊,甚至魔域鬼界,都没有。
它是一个人。
或者说,他们把万仞深渊,放进了一个人的身体里,那个人便就成了封渊,一个用自己封压着深渊的永恒的牢头。
多么荒谬可怕的事情,也许只有疯子才能想得出来。
可是上一代龙帝,他选中了北海阊邙,生而便强大冷静的黑龙龙子,把他变成了封渊。从此之后,北海阊邙便不再是他自己,除了拥有极其可怕力量之外,没有喜怒,没有好恶,没有欲*望。
整个海宫对把他视作神祇,强大到不可想象,不会为任何事物所动,永远正确冷静,永远遥远高大的神。他们在神座下顶礼膜拜,敬而远之。他们看到并且相信北海阊邙是无所不能的,他就是你能想象得到的最完美的那个存在,按部就班做着最正确的事情,不会错一个步骤乱一个次序,不会被任何事物所扰乱。在他的影子下,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是笃定的,无论是谁,只要看见他,就能够放下心来高枕无忧,全身心地信赖他带来的次序和佑护。他们也相信着,大公子从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东西,也不需要任何一个人在他身边。世间也没有人,有资格有能力,走近他,站在他身旁。
就算其他的龙子,他的亲兄弟,也极其自然而然地在他面前低下头去,如同忠心耿耿的臣子对待最尊敬的君王一般,心悦臣服,敬而惧之。
岚洹还是一条不懂事小金龙的时候,对二哥撒娇,抱怨说“兄长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不能陪我?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淡?”琅尹回他道:“兄长生性如此。”又教岚洹,要如何敬重兄长,不可有一丝冒犯他的威严。
那时候的二公子,也只是觉得,自己的兄长生而如此。他们虽然是兄弟,可大哥永远都是云端上的,是他们只能望其项背的。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兄长对待世间所有事物所表现出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冷淡,究竟是因为什么。
现在琅尹也会问自己,为什么会看不见察觉不到,就那样信心十足极其自然地笃定着兄长生来便是那样的。他怎么会觉得,他们所有人怎么能够一直都觉得,兄长那除了海宫事务除了闭关修行,什么都不会去做,不需要,不想要的样子是正常的?
可是这样的兄长,却突然有一天抱回来一只小小的狐狸,那狐狸甚至还没完全睁开眼,似乎才刚生下不久。他把它以一种不应该出现在大公子身上的亲密姿态藏在自己怀中,用衣袖包裹住它瘦小的身子,然后亲自把它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对蚌女们道“好生照顾”。
然后就是养大它,教它修行,最后甚至与狐妖做了双修伴侣。
到他们双修大典之后,二公子琅尹还是没能察觉到兄长的状况。他越来越频繁地,时间越来越长地,闭关修行。他们都以为是因为大公子快要到达大能境界,在突破瓶颈。所以琅尹让自己也认真起来,学着兄长往日一样井井有条地打理着海宫上下事务,以免因这些闲杂琐事扰乱兄长修行。
然后繁袖私逃去人间,与人间男子厮混在一处。相比岚洹的怒不可遏,琅尹冷静地多,他对魅狐向来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看在兄长一时新鲜的份上容忍狐妖存在。狐妖终于做下了蠢事,不过是早些时候被驱出海宫,有什么要紧的?
可是兄长却为此提前出关,他着人接回狐妖,甚至没有责骂狐妖一句,反而找他们兄弟问了一些不明所以的话——比如,“若人厌恶你,该如何相处?”“投其所好,可叫人开怀?”
岚洹傻,但凡兄长问话,都老老实实认真答。
琅尹却留了心眼,一细究,果然兄长是为了狐妖的事情。他冷冰冰地向弟弟们讨教一些可笑的问题,然后语气恶劣姿态僵硬地在狐妖面前做一些叫人看不懂的事情。他从人间弄来那许多的灯笼,把它们挂在他们寝宫的长廊上。在下一件该做的事情时限到来之前,他会在转角处一直立着,面无表情凝视远处神色倦怠的繁袖,久久移不开眼睛。他空出了十五月圆的晚上,想要带着繁袖一起去万妖夜市。
可是事情还是越来越糟糕。
繁袖应该会喜欢的东西,那些灯笼、风筝、秋千、字画,那些凡间的花草,他在人间喜欢过的这些东西,全部都成了摆设。从人间被带回来又被关在殿宇里的狐妖好像对所有的东西都不再感兴趣,他甚至不看它们,只是一个人静静坐着,或是变成狐狸蜷缩着睡觉。阊邙从狐妖面前面色冷淡地走过时,狐妖也不再有任何从前那般雀跃欢喜的神色,他像是看见了阊邙,或是根本没看见,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回到了他所沉浸的独属于他自己的世界里。阊邙没能出口的“一起去”,在繁袖恹恹的“算了”后,便再也不会被说出。
琅尹看着他们,终于蹙起眉。
有些事情似乎不太对。
琅尹心中的疑惑只是细砂溅起的微小水花,虽然存在,却只是一瞬而逝,并不起眼。然而龙帝在特意将他们一起召去后,北海二公子才开始真正怀疑起,在龙帝闪烁的眼神里,以及兄长冷硬的面容后,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与天界分庭抗礼平起平坐的龙帝居然会露出那般不忍的神情,对阊邙道:“你虽不是我亲子,我却视你如己出。我所有的儿子,天赋本领都不如你,我若羽化,下一任龙帝本该是你。”
阊邙道:“不可能。”
龙帝道:“本没有什么不可能!若不是他们这些废物!王八蛋!——”
传言中龙帝登位前脾气甚为暴躁,后来才渐渐收敛了锋芒。这话果然不假,突然暴怒的龙帝拍桌一喝,便是龙子琅尹,也免不了心头要为之一颤。阊邙却依旧面不改色,只道:“陛下。”
龙帝看一眼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琅尹,缓了语气,问阊邙:“听说你的狐狸不大安分?连天庭都惊动了,特意来问我。我叫他们都回家安生待着,咱们龙族的事情不必他们费心!——不过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阊邙不答,便又道:“若有什么顾虑你只管说,一切都有我替你挡着。”
龙帝便又说起有那许多的仙子龙女倾慕,万妖国的各色女妖形形□多不胜数,若是阊邙愿意,想要什么人都是极其简单的。魅狐虽然稀少难得,也不过如此,不必因他而生气。
一只小小的狐妖而已,何以居然惊动龙帝过问?琅尹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便听到自己的兄长道:“我不能再见他。”
龙帝正说到美丽婀娜的仙子茵宸,闻言面色一僵,露出甚至可以说是哀伤的表情,久久凝视着阊邙,摇头道:“我还记得你小时的模样……是我错了,当初不该让你把他带回去,是我一时狠不下心……”
阊邙如同冰雕的柱子一般,挺直而高大,没有一丝人气地,立在那里,似乎从亘古的曾经到无尽头的未来,都会是这般。强大,冷淡,无欲无求。
琅尹往后退了一步——他不能明白龙帝与兄长这是怎么了,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感到一种深沉而无言的伤心,似乎是在听着谁在撕心裂肺大声喊叫哭泣,听得久了听进了心里,免不了也要为之动容,要被那种伤心沉痛感染。
可是,这里这般寂静,所有人都静默无言。
久久,龙帝的声音才在空寂的殿宇内回荡,像是一个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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