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昼接过信封,捏着里面似是装了一个硬物,打开一看,却是半块撞碎了的石头。里面一张纸,上面写着:贤弟周琛。短短四个字,出自张玉明之手。赵永昼点点头,将信收起来。
“有劳张大人费心了。”
张玉明忽而叹了气,似不经意间低声道:“岁月真是无情,你我之间终究也只落得这般生疏。”
赵永昼听见了,并不在意,只是弯唇一笑,“当年也好,今日也罢,都只是过去了。在我眼里,张大人亦算得上是有情之人。对我,对羑安,该做的不该做的,张大人已经仁至义尽。于这一点,我是真心谢过张大人的。”
他一提羑安,张玉明的神色又多了几分别的,他动容多时,最后也只是摆摆手,闭口不言。
“不再去看看他?”赵永昼问,“明日一早他就要随我同去京都,今生今世,无论生死都不会再回来的。”
张玉明摇头。
“我看他却是想见你的呢。”赵永昼自嘲般的一笑,仿佛笑羑安的自作多情。“没有什么话带给他么?”
张玉明沉默半晌,苍凉道:“他是个可怜人,我负了他,对他不住。你……好好待他罢。”
对于羑安的过往,赵永昼只依稀知道那么一点儿。羑安本是堂莱城的小倌,当时也是红极一时,但是他性格倔强,得罪了人,便被打发到三清县这种偏远的地方来。到了河馆,刘鸨儿对他也客客气气,羑安的日子看起来过的尚算可以,至少他人长的好,小有名气,有客人喜欢他,于是比其他小倌要受尊敬的多。可是赵永昼知道,羑安不会喜欢过那样的日子。他若是个安于享乐的人,从了这世道便也罢了,一辈子浑浑噩噩也就过去。偏偏也个倔强的,不肯认输,不肯妥协,想要寻得自己的一方净土,偏却不得方法。
在赵永昼的记忆里,羑安从未对哪个客人真心笑过,他总是恹恹的,或是眉宇间显而易见的敷衍,除了张玉明。即便是白五名气盛行的那几年,河馆的人也知道,张玉明最钟情的少爷,仍旧是羑安。赵永昼也隐约看得出来,张玉明对羑安是十分欣赏的。至于后来对白五,那也是白五身上多少有几分羑安的‘影子’,倔强,不服输,不妥协。
只是白五敢于破釜沉舟,死不足惜。而羑安的反抗是那般的不得其法,无可奈何,他反抗了十几年,仍旧只是在地狱里且行且走。
而羑安呢?赵永昼思索着,张玉明之于羑安,约莫就像封不染之余自己。这之间隔着的距离太远,今生无望,只求来生。
当赵永昼把张玉明最后那句话带给羑安时,已是在去往京城的水路上。
船在海上起起伏伏,羑安晕船,刚吐了一回,用子清端上的水漱了口,无力的身子靠在床头。闻言他沉默着,发了一会儿呆,眼睛像两汪静静的流水,波光粼粼,无声无息,半晌,涌下两道泪痕来。
“他没有对不起我……”羑安哭着说道:“他对我很好,是我,是我配不上他。”
赵永昼看不太懂张玉明这个人,从前一直觉得他很儒雅风趣,论人品论样貌,在一众恩客中,算得上是难得的。他是没觉得张玉明有多好多痴情,但他从未见过羑安嚎啕大哭的样子。羑安这样,大概张玉明真的是很好了吧。
☆、第79章 择主
因为羑安身体的缘故,赵永昼稍微放慢了行程。回到京城的时候,已是九月初七。好在他提前给容佑去了信,容佑也答应放宽期限。
一回到京城,赵永昼将府中事宜托付给阮颦后,首先去宸王府给容佑请了安。容佑倒没有说他什么,对他也很热情,还留他用了晚膳。就是站在一旁的白先桀一直视线凛冽,搞得赵永昼如坐针毡,连筷子都拿不稳,掉了两次在地上。
“白统领,你先出去。”容佑笑着说。
白先桀杀气腾腾的瞪了赵永昼一眼,转过身直挺挺的走出去。
宫人重新奉上一双筷子,赵永昼有些尴尬的接过。
“是微臣失礼了。”
容佑眉眼弯弯,素白修长的手指顶在鼻尖轻笑:“不要跟我客气,爱吃什么尽管挑。”
赵永昼埋着头挑菜吃菜,容佑吃了几口就不吃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吃。宫人上来撤了席,赵永昼擦了手漱了口,默默的等着训诫。
容佑抬头看着他,“我看你瘦了好多,是赶路太急的缘故?家中的事都处理完了么?我听说你接了两个人回府。”
一连好几个问题,赵永昼早料到他有这一问,也准备好了说辞:“回殿下,那两人是微臣的至交好友,命途多舛,无依无靠。微臣也算半个佛门弟子,与师兄耳濡目染多年,多有感触。虽则一介凡夫俗子,力量微小,微臣也没有那个力量去普度众生,但求跟随明主,穷尽自己的余生,保我所珍惜之人一生平安无忧,死而无憾矣。”
他一番说辞,倒把容佑逗笑了。
“好一个‘不求普度众生,只保珍惜之人一生平安’。能想出这种话来,你竟是个痴情的好种子。”
赵永昼低头不语。他刚才的话里已经表白了自己的心迹,但容佑故意不接茬儿,他也没有继续发挥的机会。
“容我好奇的问问,弗生所珍惜之人中,都有些什么人?”容佑却话锋一转,这般逼问。
赵永昼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叫白弗生。他有些不知怎么回答,难道要他把一些人一一列举出来?正在他不知如何开口时,容佑站起身来,微微低下头凑近耳侧:“这之中,可有我?”
赵永昼忍住后退的身体反应,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容佑那一双具有压迫性的眼睛。
“微臣说过,择明主,穷尽余生。”
容佑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目光落在赵永昼厚薄得宜的红唇上。
赵永昼逼着自己直视容佑,尽管他的身体已经有些开始颤抖。
“殿下即是微臣的明主,愿倾尽毕生之力,辅佐殿下登上……”剩余的话隐没在两人的唇齿之间。赵永昼浑身僵硬,难以动弹。
其实只是轻微的触碰,并且很快容佑就离开了,稍稍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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