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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重生

我站在萧萧为我准备的戒毒的别墅里，这里环境优美，鸟语花香，可是只能隔着铁丝网欣赏。在我来到之前，别墅周围建了坚固的铁丝网和一圈铁栅栏。房子里到处安置了监控设备。

“这是哪儿来的房子？”我巡视着这里的一切问。

萧萧放下行李说：“这是一个久居在国外的朋友的，他好久都不回来，这里一直搁置了，所以我借过来了。”

“哦。”我忧伤地低下头，以后我就要在这里戒毒了，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只有花鸟草虫可以与我作伴，如果是度假的话，这是一个好地方，闲情雅致。可是我是来戒毒的，从此困进这个深墙大院内，向所有渴望自由的人一样仰望着外面的明亮的天空。

萧萧给我买了国外最好的药，控制毒瘾的药，还请了心理辅导专家，辅导我戒除心瘾。我就这样被囚禁在这个美丽的笼子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行踪，只有萧萧一个人知道，她几乎都不上班了，整天在别墅里看着我。我很抱歉，让萧萧花这么多钱。我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等我重新活过来，我要好好做人，报答她。永远和她在一起。

戒毒的房间是特制的，我在特制的房间里渡过由死到生的阶段，她就在另一个房间和心理辅导专家由摄像头一起看着我，我在这边也可以通过监控设备看得到她，感受到她是和我站在一起的，不是一个人在冷冰冰的房子里。

当我的戒毒过程刚刚开始的时候，第一次毒瘾发作，简直要了我的命，在感觉到毒瘾要发作的前兆时，我就被萧萧和医生捆在了床上，萧萧一边捆我一边流泪，说：“忍耐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现在好了，以后就会好了。”

我颤抖着流泪，点点头，可是毒瘾侵犯的痛苦，越加强烈，让我生不如死，我想要戒毒的坚强意志一碰到毒瘾发作的时候就消失殆尽，眼泪鼻涕双管齐下，我在房子里撕心裂肺地嚎哭，痛苦的痉挛，身上满是挣扎的伤痕，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被虫子覆盖了，它们都在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我的思想变成了苟且偷生的蝇虫，这种痛苦让我痛不欲生，我对着监控里的萧萧苦苦哀求：

放了我，求你放了我，让我再吸一次吧，再吸一次我就不吸了，就这一次，你帮帮我吧……

萧萧趴在监控器上哭着对我喊：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再坚持一会，只要熬过第一次，以后就会慢慢好的，你不要这个样子，我很难受，你要坚强一点，你说过要和我在一起的……

不要，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堕落了，爬不起来了，萧，求你了，放了我，我不要戒毒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吧，就让我死在毒品里，我不会连累你的，你放了我，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了，我做不到那个承诺了，我不要这样痛苦，我就是个寄生虫，就是个渣子，你扔了我吧，求求你……

我这样痛苦地嚎叫，两个人都在摄像机的另一端痛哭流涕，我挣扎不过束缚，我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我会恨，恨萧萧好狠的心，让我受这样的折磨，我在摄像头这边痛苦挣扎，泪流不止，她就在摄像头那边不停地流泪，趴在摄像头上不停地跟我说话，可是萧萧鼓励的话根本减轻不了我的痛苦，没有吸毒的人永远不会知道戒毒的人有多痛苦。

我对着空气声嘶力竭地喊，妈妈，你救救我，我不要这个样子活着，我很痛苦，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下手重一点，我现在就不会这样了，妈妈，你在哪里……

毒瘾发作的每一秒都让我度秒如年，等到毒瘾散去，我已经疲惫得毫无力气，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流泪，就像是从鬼门关艰难地爬了回来，每一步都那么艰难。萧萧出现在我面前，此时的两个人早已是泪流满面，我哭得有多厉害，她就哭得有多厉害，萧萧伏在我身上，心疼地摸着我身上的勒痕，说，我一定会陪着你，你是坚强的，你是最坚强的，我们还要一起牵着手走下去呢。

我只会毫无生机地看着天花板，眼泪安静地流，没有灵魂，喃喃地说，我做不到，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这样的痛苦我不要再受第二次，我不要再受第二次。我大声地喊了出来，激动地嚎哭，我不要再受第二次。是的，太痛苦了，就像有人在一刀刀割我的肉，狰狞地望着我笑，却不让我死去。

萧萧使劲按住我，哭着说，你别这样，最心痛的是我，我恨不得代替你受这个痛楚，你死了我怎么办，你当初为什么要给我希望，我的心，本来寂静得再也没有生机，是你让我感受到生存的勇气，你一定要坚强地熬过来，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还有这么多关心你的人，你一定要好起来。

我悲伤欲绝，为什么我不是一个人，如果我是一个人，我就自己找个角落堕落或者死掉，就不会这么痛苦，就不会这么牵挂，我又停止了激动，虚弱地躺着，不停地发问，会好起来，我会好起来的吧，我一定会好起来的吧。

萧萧就抱着我拼命地点头，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我，相信你自己。

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戒毒的过程是痛不欲生的，我每次毒瘾发作时都觉得自己是要死掉了，每次刚刚熬过毒瘾的时候我会想我再也不要承受第二次这样的疼痛，这样的折磨，我没有钢铁的意志，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可是等到我冷静下来后，都会觉得是重新活过来了，脱胎换骨一般，我想我是坚强的，只要我好不容易重生一次，我都会觉得很开心，就能多一点看到曙光，虽然过程很痛苦。

萧萧也是坚强的，我知道，看着我痛苦，她的痛苦一点也不比我少，就像我也见不得她痛苦一样。

萧萧说得对，我想我是坚强的，我一定是坚强的，我想要在铁栅栏外和她牵着手看明天升起的太阳，看夕阳西下，看小桥流水，看春花繁似锦，看夏虫鸟齐鸣，看秋风扫落叶，看冬雪冰降临。从繁荣到衰落，我都要和她一起牵手看，用我的左手牵她的右手。

我每重生一次，透过铁丝网看外面的风景都有一种新的感悟，觉得更加明亮，更加快乐，更加感动，世界更加美好。

我的这种坚强让医生都动容了，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医生，都跟着萧萧在摄像头的那边一起流泪，我更加有信心，积极配合治疗，戒毒是艰难的，但是我有信心，毒瘾只会一次比一次小，只要我第一次熬过来了，下一次的痛苦就会轻一点，只会逐渐减轻的痛苦，我又有什么不能承受，既然能走过第一次煎熬，我就可以走过第二次煎熬，第三次，第四次，直到它从我身体里彻底消失。

戒毒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漫长的，一天像一年一样过，我在这里痛苦地戒毒，却不知道外面的事，直到萧萧有一天从外面回来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我吸毒只有萧萧知道，顶多再加个付乔。学校里是隐瞒的，可是我走后没几天就有风言风语传出，说我休学是因为在吸毒，学校里顿时大乱，绝大多数同学都是幸灾乐祸的，我恐怕这个时候最难过的是宋如意和王晓淙，他们两个人要抵挡多大的压力啊，两个人的力量要面对全校的风言风语，我就怕宋如意一个冲动和别人打起来，她也是个火暴脾气。

我在学校吸毒都没有人知道，现在休学了怎么会有人知道我在吸毒，到底有谁是知情者，到底有谁是走漏了风声。

当有一天萧萧突然低沉地告诉我凌总也开始怀疑的时候，我慌乱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一定不会认我了，一定不会认我了。萧萧说，凌总坚持要来看我。她已经抵抗不住凌总施加的压力了，凌总不再相信萧萧的话了。

好啊，看就看吧，我也不再抱着什么幻想了，我本无根，何须强求有根，如果不是萧萧，我可能早就被人唾弃了，现在我正在走向光明的路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萧萧出去带凌总了，我在别墅里接受心理专家辅导，萧萧出去的时间越长，我就越紧张一点，觉得凌总马上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我没想到萧萧带着凌总来看到我的时候，我正好毒瘾发作，让他看到了我最丑陋痛苦的一刻。

我在特制的房间里痛哭流涕，苦苦挣扎，现在已经比刚开始那几天好多了，可是还是很痛苦，我强忍着不再嚎啕大叫，只是紧咬着唇低声啜泣，即使是这样，也让在摄像头另外一端的人泪流不止，我看到了凌总老泪纵横，怕他看见难过，也不想自己看见他难过，我扭过头，一个人对着冰冷的墙壁抵抗毒瘾的侵蚀。

凌总趴在摄像头上面，颤抖着声音说：“凌霄，如果难受就大声喊出来，喊出来会少一点痛苦，我不怪你，你是坚强我，没有人能像你一样坚强，你是我的女儿，是我永远的女儿……”

我在这边闭着眼睛泪如泉涌，大声地喊：“你不要看我，我不要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你走开啊，我不要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爸爸会和你站在一起，你是坚强的，我相信你是坚强的，再大的痛苦，我和你一起承受，我会一直在旁边陪着你，如果你早点告诉我的话，我会早一点在这里陪着你，你是我最乖，最坚强的女儿……”凌总颤抖的声音丝丝灌入我的耳朵。

对不起，我还是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我面对墙壁做着无力的哀求：“走啊，不要看着我，我现在这个样子，很丑陋，不要看我……”

当我再一次死里逃生时，我几乎要虚脱了，身心都挣扎得疲惫。可是我知道疲惫过后，会更快乐，带着曙光的快乐。我会比铁汉还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