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老师，身为律师，哦不，身为人，难道不应该是伸张正义主持公平的吗？你知不知道，我见到孑一哥的时候，他有多好，他经历了那么多，还长得那么好！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人，我真的不愿意那个曾经给他伤害的人再次伤害他，这不公平！”骆译越说越激动，连眼眶都红了。
“公平公平，什么叫公平？！你这么做对他父亲公平吗？不管结果如何，他难道没有申诉要回亲生儿子的权力吗？他难道没有犯了错误想要改正的权力吗？啊？！”叶濛恬质问。
“可是您知道吗，他不是想要改正想要弥补啊！他就是占有欲！就是嫉妒！他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见不得自己儿子在别人那里得到幸福，不论他能不能给他这份幸福！”这一次，骆译没有相让。尽管心里从来都怕老师，但是，这一次，他想争，他要争。
“证据呢？你这么说的证据是什么？”
“您和他交流的时候没有感觉出来么？他那个样子，言语间都能感觉到的。”骆译说。
“呵——”叶濛恬嗤笑出来，“未来的叶律师，你判断一件事的证据就是，你的感觉？！”叶濛恬看着骆译的眼睛问。
骆译一时无话。
叶濛恬这才重新从座位上站起来。“骆译，如果你不能证明他不配，你也不配否定他。你说律师应该这样应该那样，那么，律师的基本要求是理性和证据，你有哪个？没有证据说他给不了，你就没资格说他！感情用事！你自以为站在了当事人儿子的立场，那么你所说的身为律师的本质职责和作为人的道德，你口口声声说的不公平又算什么？你这么做，对当事人许先生，就公平吗？！”
骆译面对她的步步紧逼，一时哑口无言。
许久，他才呢喃出一句浅浅的，“对不起。”
叶濛恬直到听到他说出这句话，才撤回紧盯他的目光。
她站到骆译对面，很近又有一些距离的位置，敲敲骆译的手背。
骆译怔了一下，平举起双手。
他做好了疼痛的准备，却眼见叶濛恬将自己书桌上的天枰拿起来，放到骆译掌心。
“孩子，许先生能不能最终给儿子幸福，这谁也不能确定。可是，总得给他们一个机会。这才是公平。你一定在想许宁，就是你口里的许孑一，你会害怕他再次受伤害，可是，究竟什么是对他的伤害什么又是他最终渴望的幸福，你真的知道吗？你就用这么蠢笨幼稚的方法，输掉这个耗费了你我很多心血和心力的案子，又对谁是公平的呢？”
叶濛恬的声音难得的平和得有些循循善诱，骆译听着，觉得掌心的天枰越来越重，心也越来越沉。
“将这个案子选出来，大部分内容都交给你，也是有这个原因的。但我总觉得，你是受过专业教育的孩子，你该懂得，什么是工作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理智什么是意气，什么是职责什么是公平。我也觉得，你接触了他们父子，会设身处地的知道，有些事，深入想一下，并不是你所以为的那样。我也去找过许宁，他只说他现在过得很好。对于过往，对于许先生，他不愿提，却也一个字都不忍指责。你没看到吗，没想到吗？还是，你只是用你自己的一套逻辑，自以为是的去加工和理解？”
骆译低下头，再也抬不起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不间断的十下疼痛自身后袭来，这次真的没留任何情面。
骆译不知道老师的尺子是从哪儿变出来的，也不知道老师是何时把它握在了手里站到自己身后。这十下很疼，疼得他不由自主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又是十下。伤痕整齐而又凌乱。
“报错！”
啪啪啪啪啪！“老、老师，我不该自以为是，意、” 啪啪啪啪啪！“感情用事！”
啪啪啪啪啪！“不该误、解公平公正，缺乏……” 啪啪啪啪啪！“缺乏职业素养！”
啪啪啪啪啪！“还有缺乏思考和……” 啪啪啪啪啪！“和正确的判断！”
啪啪啪啪啪！“恩……还有——呃——” 啪啪啪啪啪！“不该让老师生气、失望！”
尺子丝毫没给骆译缓冲的时间，无间隔的落下。很重。
骆译说了这几句，便没在说话。叶濛恬看到，他努力保持平举的双手已经无法伸直，手臂不停地在颤抖。
“还有呢？”叶濛恬终于提醒他，该认的错还没完。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骆译依然没有说话。
“你把庭审资料擅自拿走，这事不算了？”叶濛恬问。
“对不起老师，我不该擅自拿走老师的庭审证据，还、”骆译显然是好好地忍了下痛，“还不该故意弄坏老师的车，让老师在路上车坏掉，害老师迟到。”
落下的尺子顿了那么一秒。
然后，力道陡然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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