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咩咩……」巷口卖豆浆的大婶顶着一脸像极四川熊猫的黑白短毛,痒得往脸上抓个不停。
「咕咕!」在城郊种菜的年轻汉子身上出现黄黑相间的虎斑,正捏着鼻子灌下热呼呼的药汤。
「哞……」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用那双长出五彩羽毛的手,拉着东大街黄药师的手直掉泪。
我盯着一屋子鸡犬不宁、欸,鸡飞狗跳?也不对。都怪白锦,跟那误用成语的妖怪厮混久了,连我的语感也混乱起来。总之就是一塌糊涂的场面,只能瞠目结舌可以形容。嗯,这回应该用对了。
「你来干嘛?快回家!」
我爹从头到脚都用粗麻布包得紧紧,全副武装,连脸都用布巾裹着,只露出瞪着我的铜铃眼,吼完就要把我推出伞行。
「我只是不小心睡过头晚点过来,不用这样赶我吧?这里怎麽回事?哪来那麽多人?」
「突然有很多人染上怪病,医馆大排长龙,病人跟西湖水一样都要漫出来了。我乾脆腾出位置收留他们。你回家睡觉,别跑来外头给我添乱。」
一边听训,我刚好看见丫鬟红椒端着热水盆走到前堂来。难怪今天没人叫我起床。另一边,管事青葱和伞行里五、六个夥计也作相同打扮,忙着照顾患病的街坊邻居。
「昨天还好好的怎麽会突然传开?难道官府不管?」
「今早才传开的。」我爹把我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你也知道那些当官的就是爱拍马屁。听说新任浙江布政司明儿上任,他们想让新官出风头,还不打算管。」
「狗官!」
「汪汪!」
我暗骂一声,正好布庄老板的小儿子哀了两声,接得天衣无缝。
「布政司怎麽又换人了?」
「温州出了海盗,夺了渔船杀了人。圣上一怒之下就把浙江布政司的乌纱帽摘了。现在这个是举发贪污有功,升上来的。」
「举发谁贪污?」
「举发山西布政司收贿。听说他在房里藏了五千两,官差去搜时还发现有五百多两被丢进茅坑,企图湮灭证据。」
「所以新来的是个好官?」
「天晓得。这年头能当官的都不是好东西。」
看我爹咬牙切齿的模样,怕他又开始痛斥当朝腐败、官场乱象,这一开口没等到日落西山是不会停的。
我赶紧再问:「既然还不知道病因,您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傻儿子。」阿爹拍拍我的头,「你没发现这里头没有老人吗?估计这病只有小孩和年轻人会得,不打紧。」
「话不能这麽说。这才第一天,谁知道之後会怎样?要是这会致命,我上哪儿再找一个爹?」
牺牲奉献固然伟大,但我向来是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小人,碰上这等事,还是先保全家人再说。
我爹摇头,「我走了,这些下人和夥计还有谁会留下?满屋子病患该怎麽办?黄药师再厉害也只有一人,能有八只手十二条腿吗?」
「……他若真有八只手十二条腿铁定是个妖怪。」我忍不住嘟囔。
「什麽?」
「没事。」我叹了一口气,既然无法说之以理,只好动之以情。「我是您唯一的儿子,您是我唯一的阿爹。您不走,我也不走。」
我把头一昂,认定我爹拿我没辙,必然妥协。
「……你想气死我?」
唉,我听见程老爷气到在磨牙的声音了。
「反正您要是染病也不见得能活,现在被我气死还痛快些。」
「小畜生长大翅膀硬了?这麽跟你爹说话?」
「阿爹,对不起,但我是认真的。跟我回去吧。」
刚还在生气的程老爷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儿子,我这是在做善事积阴德。」
「您平常造桥铺路、奉茶布粥──」话还没讲完,我的眼眶就红了。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我。
为了我这个小时候贪玩差点把命玩掉的混帐儿子,累得他明明爱财如命,这些年花钱行善却毫不手软。钱财乃身外之物再赚就有,如今却连性命都搭上,只为了救人积德,祈求上苍能多看顾他的笨儿子一些。
我爹曾说,画了那把大花伞的道长告诉他,毁去西湖众妖的寄命契是损阴德折阳寿之举。但我爹却不曾说过,我因此被损了多少阴德、折去多少阳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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