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清浑然不觉,朗声道:“相信众位仍旧记得,两年之前,天下民不聊生,是谁让天下百姓再见光风霁月,再闻盛世太平的。若说天意难违,若真是篡权某位,这老天又焉能留他至今?”他声厉色荏,字正腔圆,说的底气十足。旁人听了都不免信服。
路子清又转过头,蹲下身对那老汉道:“老丈,您儿子想您回转,也是为了您好。您看,”他拉过一旁乖巧孙儿,道:“您老孙儿年幼,本该是随性年纪,却叫他流落於此,漂泊辛苦不说,更是终日废时,又怎会有益?”
那老汉听了,看看孙儿,又看看儿子,终是一叹,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世代农耕,这归川泛滥也不是第一次,我自然知晓其中要害。”路子清闻言,道:“老丈既然知晓,便该听您儿子一言。”老丈摇头道:“如今回去,我又如何面目见父老乡亲。”
路子清一怔,问道:“此话何解?”那老汉一声长叹,那汉子见状,道:“这位公子,实不相瞒。家乡今年大水,不比寻常,凶悍至极。大水过後,冲垮了不止一处村落,而是无一幸免。我们自家里逃出来,到别村,别村又遭大水,这般辗转,我娘途中病故……”他说道这里,忍不住一声叹,湿了眼眶,接著又道:“後来几村千余人,只剩了几百人,来到省城,又听闻……听闻……当今天子如何的,我们不忿,才要上京一查究竟。村中本来所剩的人就不多了,於是大家商议,由几户人家上京,来打探一番。如今再过一月便要祭天,我爹和几位村民都想看到最後……”
路子清微微沈吟,一旁围观的其他人纷纷附和。路子清心知劝说无意,只得对那汉子道:“可是你刚才也说,盼你爹和你一同回去。”那汉子点点头,又道:“但是每次想到要回去,面对留在家中的村民,未曾看到结果,总想著不知道怎麽去说。”
路子清皱眉不语,那老汉又道:“公子所说的我都懂,现在无论如何,都已经来了半月,我这身老骨头只想看到真相,不想再道听途说,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其余人跟著附和,路子清长叹一声,无奈道:“既然如此,朝廷那边……”那汉子道:“每日官府都有人来送粮送水,而且上官大人日前来过。”路子清怔问道:“上官大人?可是宰相上官邢?”众人听他直呼宰相之名,心中大感奇怪。但见他形象清俊,满身书卷,想来也是朝中大官,今日是微服出巡,便不以为怪。
那汉子点头道:“我们陈词,上官大人也以接纳,说祭天之日,定会叫我们看清真相。”路子清心中暗惊,祭天一事向来是皇室之事,能登临现场的只有皇室宗亲,以及文武官员,绝非平民百姓,料想不到慕容昊轩会答应如此要求。只是若身为慕容昊轩恩师的上官邢开口,慕容昊轩怎麽都要考量一番,而以慕容昊轩的性格,恐怕这件事无须考虑,也会接纳。当下一笑,道:“即如此,你们便再次好好等待。”他起身又道:“既然众人都以做了打算,相信我多说无益。但今日是七夕,仍希望大家可以放下心中包袱,尽情一夜。”说著,他吩咐下人将巧果,花灯等物件分下。
众人一片欢腾,孩童凑与一处,一起玩闹。自他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就不曾玩过,今日见了这许多做工精美的玩物,心下开心。路子清见了也是心中欢喜,陪这群孩童玩闹了一阵,已是出了一身薄汗。
又和灾民聊了一会儿,原来这些灾民自离渊前来,开始本不愿上京,只是听信谣言,才愤愤而来。等到了京城,又听说皇上准备祭天,日定秋分。众人皆想,天子乃是金口玉言,说出的话,断不会食言。如今天子敢於祭天,必定是天命所归,无所後怕。又见天子吩咐朝臣好生看顾他们,心下更是信服了几分。只是这几日又徒生传言。
路子清听了,忙询问道:“传言?是什麽样的传言?”有灾民道:“就是听说祭天其实是需要天子印证,若是到时候当今圣上拿不出来,便不是真命天子。”路子清又是一惊,这件事莫说只有朝中重臣,皇室宗亲知道,常人如何知晓?想起一旁还有个柳思霁,他忙转头去看,果然见柳思霁一脸惊讶。
路子清皱眉道:“皇上既然大胆祭天,断无欺瞒之意。”又有灾民道:“我们也这麽认为,可是这东西是什麽,谁也没见过,我们哪儿知道会不会有人串通好了,演戏骗我们。”路子清一时生气,怒道:“你们……”可说了两字,却又不知如何继续,究自胸口起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
那群灾民见了这清俊公子生气起来,横眉冷目,脸上犹如罩了层寒气,端的吓人,皆不敢多言了。
柳思霁见了,忙安慰道:“你莫急,这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但正如刚才那老汉所言,天理昭昭,天真有眼,又如何能让恶人得逞?”
路子清顺了口气,道:“我只是怕多惹事端,如今在这风尖浪头的是这些无辜百姓,就算日後帝王之势得到证实,若牺牲了无辜,也非世人乐见。”柳思霁点头,道:“我明白你之顾虑,可如今你说什麽,他们也不会信,所以只能等到了那日,方见真伪。”
路子清一滞,他怕的便是祭天之上,所谓密匙不能全数尽得,更何况如今看来,那背後的有心人也知晓这一层关系,所以才会放出谣言,要的就是民心大乱,上位者失信於民。如今这群灾民虽对皇上并非全然不信,可也心存犹疑,若是在加以煽动,不知又将有何传言。转念一想,这密匙关键便在柳思霁身上,倒不如先从他身上打听一二。
路子清抱定心思,起身叹气,道:“这些我也知道,只是……一想便觉得难以释怀。”他说著,缓慢踱步,似在思索,步步走远。
第九章(三)
柳思霁跟在他身後,两人走了几步,来到一旁树林。路子清停下脚步,转头道:“如今君心已失,难以取信於民,日後祸福难料。”柳思霁皱眉道:“也不见得人尽如此。”路子清侧目,柳思霁见他目光探寻,脸上一红,只是夜色暗淡,看不清楚,只听他道:“我相信当今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路子清目露赞赏,柳思霁又道:“我也相信这群灾民,多想想也会明白。”
路子清略一沈吟,道:“只怕等不及他们多想,便会有人从中挑拨。”柳思霁一滞,路子清接著道:“试想,能放出这等谣传之人,必是对皇室内幕,以及祭天一事甚为清楚。所以才会说出祭天需要信物,虽语焉不详,却词能达意,让人明白没有那信物,祭天一事便是空谈。所以,这有心人本就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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