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终于把身上的安全带割断之后,车子已经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她觉得自己即将溺毙在这个浩瀚深邃又恐怖的大坑之中,没有人知道她会死在这里,她连告别也来不及,她在慌乱中告诉自己一定要抓住点什么,她要为自己尽最后的一分力,哪怕机会只有百分之一,于是她把手伸出车窗外,一把准确的抓住车顶的边缘,奋力要逃出去…。
心陶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抖得很厉害,她需要很紧很紧的抱住她才能把她稳住。
之后,她突然听见恋尘在呜咽,她没来由的说:“心陶,有一个很轻很轻的东西飘了过来,撞在我的腰上,我抓住了那个东西,你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吗?”
心陶有些惊讶,但她马上知道恋尘是掉进回忆的深渊里去了。
虽然她一直很想知道恋尘当天是怎么出事的,但那一刻她其实并又不愿意她去回忆,因为回忆对她来说是残忍的。可是她遏制不住她,所以她只能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不停的安慰她说:“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不是吗。”
恋尘接着说:“那是我的游泳板,是一个我一直放在车后座的游泳板。心陶,你知道当一个人命不该绝的时候,其实处处都是生机吗?”
心陶扶起她的双肩,深深看着她,这句话分明是正面的,积极的,可是她的眼神却是哀伤的。
恋尘又接着说:“在遇到教会的人以前,我依赖着那个游泳板在海上漂着浮着,几个大浪也没把我打沉,当时我想起我爸爸说的:我的女儿是上天恩赐的礼物,她是受老天恩宠的孩子;我想起我妈妈说的:太宠幸的孩子,魔鬼是要妒忌的;我想起我对你说的:宁愿你负我,不愿我负你,所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有你先离开我,没有我先离开你,我不会舍下你随随便便就死去…。这几句话就像符咒一样贴在我身上。其实我不想死,我也真的没有死,可是当我活了过来,我却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她一边落泪一边说:“在这之后,我告诉自己,我看得开,我扛得住,我受得了,我忍得下,我担得起,我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我只有一个强烈的信念,我告诉自己我不回去,绝不回去,总有一天,等我回去的时候,我要骄傲的站在所有人面前,我要证明我能为自己而活,不为任何人,没有人能夺走我所要的,没有人能控制我,除了我自己,我是我自己的主人,我的生命全由我做主,与人无关!”
说到这里,恋尘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心陶任由她哭,她知道两年来她的情绪都被压抑着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她极需要通过眼泪来宣泄情绪。她更紧的抱住她,让她趴在自己的臂膀上,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她抚摸着她,从她的背脊到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剪的极短极短,她碰到她的耳朵,她的脸是冷的,耳朵却是热的。
恋尘说:“尽管我活了过来,可是我比死了还要痛苦,我的人生失去了目标,我已经不知道我为什么而活,我存在这个世界的意义何在……。”
心陶皱着眉看着她说:“你怎么可以有这种消极的想法,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人在遇难时想活下来都没有机会?”
恋尘却说:“可是你不要我了,你不爱我了,你让我觉得我的整个世界在瞬息间崩塌了一大半…..。”
心陶心里大痛,她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恨我自己比我恨你还要恨,我恨我为什么离不开你,我恨我自己不争气..。”
心陶说:“两年前那一天我为什么没有出现,是因为我以为你终于决定嫁给了别人,我以为你要我看着你披上婚纱去嫁给别人,我以为你若无其事了却忽略了我的感受,难道你不认为这个误会很合情合理吗,从你到我家跟我借相册的时候开始,它就是一场误会,如果那是一场误会,是否可以非常合理的解释了我的缺席?”
恋尘的眼泪并没有停止落下,她哽咽的说出下一句话:“可是你跟别人在一起,你离开了我却不让我知道,你伤了我的心。”
心陶说: “不对,时间上不对,那是后来才发生的事,而且,一切并非你想象那样的。”
恋尘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她说:“你是要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像你那么笨的人吗?”
心陶有点委屈的说:“笨的人真的存在,就看你信不信。”
心陶让她坐在床上,先为她擦去眼泪,再把她的两条腿搬上床去,让她斜卧在一个软枕上,像是一个病人极需通过这种放松的方式来平伏自己波动的情绪。
心陶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娓娓道来:“我承认有一度我以为你没有坚持住,我也曾迷失过方向,我在最失意最落寞的时候决定嫁给他。那个人你见过,但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们并没有任何关系,而最终我还是回到起点,一步都没有再离开过,除了曼丽和依依,我身边一个可以让我依靠的人都没有。今天我依然在这里,明天、后天、大后天和未来的每一个日子,不管你在那里,我都会在你身边,难道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一切都没有改变,只不过是你以为它们都变了。两年来,你是在跟自己较劲,你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你的对手都不存在。恋尘,你浪费了两年的生命来思考一些没有发生过的事。两年,你让自己伤心,又让别人伤心,这太不值得,你可知道?”
那晚,心陶决定留下来。
她在天黑以前给曼丽打了一通电话,说今晚在恋尘这里过一夜,让她照顾依依。
刚放下电话,外面有人敲门,是姬玛老师,她给恋尘送来了海绵蛋糕和炒栗子,说蛋糕是另一个老师做的,每个人老师都获得一份。临走前,她发现到屋里的心陶,她们彼此点头微笑。
姬玛老师意味深长的扬声说了一句:“终于见到人啦!”
心陶说:“是啊。”她投姬玛老师以非常非常感激的眼神。
之后,她和恋尘背靠背坐在那个大大的窗子下面,吃着海绵蛋糕和炒栗子当晚餐。
心陶没想到在这样一个简陋的房屋里,竟然可以通过窗子看见满天星斗。夜里的空气有点潮湿,但非常清新凉爽,蟋蟀的叫声忽远忽近很有节奏的传过来。
她转过身来跟恋尘并肩而坐,然后默默的端详着她。尽管她脸上还没有什么笑容,但心陶知道她整个人平静下来了,像是在想着什么重大的事。
“带我去见见教会的那一对兄弟。”心陶突然对恋尘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恋尘看她一眼,也懂得开起玩笑了,“你要去跪谢人家?”
心陶马上被这句话惹笑了,她握住恋尘的手,放到自己脸下,又情不自禁的端详起她。
然后,恋尘终于问起了她的母亲,“你说.....我妈的精神出了状况,她现在究竟怎样了?”
心陶凝视着她,搂住她的肩膀,说:“不如现在就打个电话回家?”
恋尘并不说话。久久不说话。心陶也不勉强她,她觉得恋尘还需要时间,她只是说话去鼓励着她:“你是你妈妈的灵丹妙药,等你回去,你妈妈肯定药到病除…。”
恋尘静了半晌才沉吟着说:“我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心陶看着她,说:“说不定,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呢。就像我也想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当然你可能也曾经想过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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