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先帝有位哥哥,被封为义忠亲王。到先帝临终那一年,这位义忠亲王渐渐就有了反意。在朝中拉拢大臣,在外还试图插手军权,只等着小皇帝登基,皇位未稳的时候一击得手。
但义忠亲王本人是个谨慎的,逼宫篡位之心人尽皆知,却什么把柄也抓不到。先帝那是身子已经不好,没有精力对付他,到最后带着对儿子的担心驾崩。
先帝驾崩当晚,宇文熙根本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突然发难,亲自领兵抄了义忠王府,将义忠亲王一家人捉拿下狱。等朝臣和义忠一党反应过来的时候,义忠亲王大势已去。
谁都没想到,这位虽然是先帝亲手养大的,却跟先帝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先帝是个讲究理法的,若是没有证据,即便你反心已显,他也不会轻易处置。
可宇文熙却不同,他根本就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既然他已确定义忠亲王有了不臣之心,那就当机立断地将之灭掉。至于证据,在外面找不着,不代表在家里也找不着。便是实在找不着,栽赃还不会么?!义忠亲王没弄明白侄子的性情,还在寻找什么时机,栽得不冤。
若是这一件事不能表明什么,也可能是先帝暗中留下的布置,那么后来的事情便证明了,乾元帝实在是个十分任性自我的人物。
乾元二年,西北鞑靼犯边,朝中为了是战是和吵翻了天。岂知宇文熙根本不管他们吵什么,直接一锤定音——战!
有主和的老臣痛陈利害,新皇登基不久,国库太过空虚,鞑靼兵力强大……说来说去就是,皇上不能打啊。说到最后,老臣已经痛哭流涕,高呼着先帝要撞柱。身边人赶紧拉住,却被宇文熙厉声喝止,“要撞便撞,不敢撞了,朕命人帮你。”
“朕只是通知你们,此战势在必行。你们现在可以开始讨论,如何打这一仗了。”这话说得轻巧,却也让朝臣们明白,这位主儿不是那无主见,好拿捏的。
乾元四年,大庆打赢了鞑靼,将他们彻底赶到了犄角旮旯里。就在这举国欢腾的时候,乾元帝又出幺蛾子了——他要开海禁。
海禁,乃是开国太.祖留下的国策,乃是祖宗成法,诸大臣认为不可轻易更改。此令一出,朝中群情激奋,纷纷上书劝谏皇帝。甚至许多官员私下联络,若是皇上不听谏言,便相约挂冠而去。到时朝廷无人,且让这任性皇帝后悔去吧。
后悔是会有人后悔的,但后悔的绝不是宇文熙。他大笔一挥,所有辞官的请奏全部恩准,丝毫不做挽留,朝堂上登时就空了至少三分之一。第二天,朝堂就完成了大换血,想看皇帝笑话的人,自己变成了笑话。
从此,乾元帝最著名的一句话,就是“不怕你辞官,就怕你不辞”。皆因他好开恩科,从乾元元年到乾元四年,年年都是大比之年,人才储备做得足足的。官场上从来一个萝卜一个坑,没人腾地方,他还担心那群进士没出塞呢。
力排众议开了海禁之后,乾元帝算是暂时消停下来。也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位帝王越发沉稳起来,虽然仍偶有任性之为,却已经没再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了。
老臣们对此相当欣慰啊,呵呵,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要知道,人嘛,都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宇文熙这不是不任性,他这是憋着大的呢。
☆、第十四回二人转揭开私密事贾存周遭遇新世界
荣庆堂里,几个丫鬟婆子陪史太君打叶子牌。几个人都是老于此道的,让她输多赢少,总是输几把小的,再赢两把大的,以此哄史太君开心。
只是今日史太君明显不在状态,出牌根本就不看。她输的回数多了,自己不在意,旁人却不能不在意,几个下人就有点不敢赢了。于是大家出牌就慢起来,就算能赢的牌也都略过去。
“罢了,我乏了,得歇会儿。鸳鸯,你来替我,赢了分你一半,输了全算我的。”史太君忍不住心中的焦躁,将手里的牌一撂。
昨儿她二侄儿史鼐传话来,说是弹劾贾赦的折子就能到御前了,她还挺高兴。原想着,就算今儿个上午没消息,下午宫里也该有旨意出来了。可现在都快到锁宫门的时辰了,还是一点消息没有,这就让她悬心了。
左等右等也没等见结果,史太君恹恹地命人服侍梳洗了,打算早早就寝,明天起来接着等。
“老太太,史侯爷来了,二老爷正陪着往这边来呢。”
听了这话,史太君立刻精神一振,重新又穿戴起来,到了上房见客。
“怎么样,可是有旨意下来了?”一看见史鼐,史太君便急切地问道。不过,她并没来得及看史鼐的脸色,不然恐怕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史鼐本就是个面白无须的样儿,这会儿看起来脸色简直就是苍白了。虽才是五月的天气,还是晚上,却也让他不停地拿汗巾擦拭额头。
他实在是没想到,只是弹劾一个小小的贾赦,竟然会惹出这样大的风浪,怎能不让他冷汗直流。
“姑妈快别提这个了,”史鼐忍不住就语带埋怨道:“我这刚才从宫里出来,姑妈您托人办事的时候,怎么就不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呢?您,您这不是坑人嘛!”
听他这话,史太君可不高兴了。什么就叫她坑人了,不过是叫他们弹劾个不孝子罢了,她怎么就坑他们了?!
不过她并未当场发作出来,面前这个毕竟已是侯爷了,“到底怎么回事?皇上宣你怎么说?”
“联名弹劾的十二名御史已经被贬官罚俸了,我与王子腾王将军罚停职思过半年。小侄这也是冒险来给您个话儿,回去就该闭门思过了。”史鼐现在是满腹的怨气,冲的全是他的好姑妈。
就为了给姑妈出口气,他就差不多赔上了整个仕途,这代价也太大了点。停职思过半年,谁知道半年后皇上还会否起复于他?即便去年他能袭爵,是姑妈出了力的,这样的回报也是太过了。
“怎会如此啊?”史太君也是一惊,没想到结果完全出乎意料。
她不问还好,她这一问史鼐就不由火冒三丈,“姑妈,您为何不告诉我,当年为了圈田逼死过人命?竟然还没扫干净首尾,留了把柄在奴才手里。这事已经被贾赦呈到了御前,您知不知道当时皇上将证据刷到我脸上的时候,小侄有多难堪,有多无措?”
“你说什么?”史太君与贾政母子俩异口同声,同样的惊骇异常。
“史家表弟,老太太怎会做这种事,定是被人诬陷。难道,你就没有在御前辩驳么?”贾政根本不相信老娘是这样的人,忍不住插口道。
他一开口,史鼐的炮火果断转向他,“你也别冲我说,有本事你上御前辩论去,看皇上听不听你的。还有,你也别冲我瞪眼,还是想想怎么应付你那大舅哥吧。”
“行了,我还要回去闭门思过,日后有事没事就不用上门请我了。”史鼐一甩袖子,扔下这母子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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