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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带着展昭往自己院里走，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也没说话。展昭不知该如何劝慰，心里只觉得黯然，心想这世间污浊，人人都被繁杂准则给束缚住了，反容不下这样至纯至净的一颗心，一个人。白玉堂所为所想都是那样简单，竟无人理解。

走了一阵，才轻轻叹了口气说：“你别难受，哥哥们也是为了你好，担心你。”或许这是唯一可抒怀的了吧，固然是这样一个结果，固然是这样一件事情，但用心是好的，出发点是好的，至少知道兄弟们心是好的。

白玉堂苦笑了一下，轻声说：“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哥哥们若不是怕他出事，何苦这样费心费力，从陷空跑到开封，又急匆匆地从开封赶回，劳碌奔波都是为了他。为了怕他惹怒官府后果不堪设想，怕他一味跟展昭作对弄得无法收拾，最后吃亏的还是他。可他的心里还是难过，他想，为你好三个字本身就是伤人的。为你好，就能对你做任何事情了吗？

展昭见他蔫蔫的没精神，问他：“怎么了？不舒服吗？是不是着凉了？”

“怎么会？我又不是纸糊的。”白玉堂笑着摇头，想了想又说，“我没事，你不用为了我多耽搁，早点回去就是。”

“不妨事。我先把信送回去，把事情禀明清楚，咱们过几日再回。”

白玉堂噗嗤一声笑了，“这真是，你这拿人的官差不急，反是我这要受审的替你急，你说好笑不好笑。”

展昭闻言也笑了，“我不是不急，凡事都怕夜长梦多，早点了结了心里早点踏实，只是……”

“怎么了？”

“有件事，我只是猜测，刚才丁家兄弟也在，就没跟卢大哥他们说，既说到这里了，只说给你听听吧。”

“什么事？”

“照你的年纪，早就到婚配年龄了，怎的还不娶亲？”

白玉堂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事，愣了一愣，“你不也没娶亲吗？怎的操心起我来了，莫不是要给我给说亲？我可还待罪之身呢。”

展昭笑着摇头，“说亲你就别指望了，我上哪儿给你说去。我只是好奇，你又不似我，没亲没故一个人在江湖上飘着，如今年纪到了，卢大哥他们不给你张罗？”

“唉！大哥你也见着了，哪能不张罗，我家里头还有个亲嫂子呢，也是常催。不过婚姻大事总得情投意合吧，我才不让哥哥嫂子给我做主。”

“这就是了。你是个自己有主意的，哥哥嫂子们都不敢替你做主，胡烈只是个下人，听你的意思又是刚来陷空岛不久的，哪里就敢随便抢个姑娘回来给你做妻子，这不是奇怪吗？”展昭见白玉堂一愣，又问，“那个通天窟我瞧着像是新收拾的，可是一直就有吗？还是新打扫出来的？”

“一直就有，只是岛上洞窟多，也没什么用，向来是空着的，这两天我才叫人给打扫出来。还真是呢，这事我没吩咐他干，他怎么知道这地方的？还把那郭老头关在里头？当真蹊跷！”

作者有话要说：

☆、瞬间的温柔

展昭说：“许是我想的多了，总觉得这事有点问题。你想想，你叫人收拾通天窟是为了关我的，这要是咱们之前不认得，我又不知道你的品行，乍被关到窟里，再听人诉上那一通强娶民女的事，还不得恼了？那会儿哥哥们都不在，你的性子又傲，一个闹将起来，只怕不好收拾。”

白玉堂这一日夜竟是在忙展昭，原本并没多想，这会儿听展昭一提醒，立时明白过来，不由得大怒，“我说陷空岛历来肃静，怎的会突然出这么档子破事儿。强掳民女，惹得江湖不齿，又与官府展大人作对，真是好算计！好歹毒的心思！我倒要看看，是谁对我有这么大的仇怨！”

展昭忙拉住他劝：“你先别气。我琢磨着，这事若真有个幕后的阴谋，那不管是谁设计做下的，总是经了胡烈的手。你说他来岛上的日子不长，来历可有问题吗？”

白玉堂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他是我一个朋友荐了来的，金头太岁甘豹的徒弟，人称‘白面判官’的柳青，很仗义的一个人，我信他定是没问题的。不过这胡烈，我不了解，可叫人再去找他问问。”

展昭点点头，“先问问清楚也好。昨夜你也见着了，胡烈一口把事都揽在自己身上，瞧着不像是那有深沉心计的。许是他不知你的脾性，想着巴结讨好你才做的此事也有可能。只是，若真是有人居心叵测，还是当心些。”

白玉堂答应着，打发心腹人到柳家去找柳青问清胡烈的来历，一边吩咐人去把胡烈看好了，直接送到衙门里去，叫人去叮嘱岛上庄子里的人都精心些，若有什么事早点来报。略想想又叫了几个人来，让顺着送郭家父女走的水路过去看看，确保把父女两个安全送到地方。

展昭见他想得仔细，安排得也周密，便没再多说。两人回到白玉堂的小院，各自回屋歇息。

展昭住的这间屋，是白玉堂昨夜打发人给收拾出来的，离主人的寝室不远，装饰得也雅致。初进屋时粗粗看去瞧着有些低调，细看却样样仔细。展昭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昨夜又整夜没睡，很有些累了，躺在床上却睡不踏实，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脸前走马灯似的，一会儿是机灵的小伙计絮絮地又说个不停，一会儿是假新娘巧笑倩兮的动人模样，一会儿是白玉堂蹙眉微笑喝酒说话的样子，一会儿又是他今天苍白的脸庞和湿漉漉的黯然，翻来覆去，心中始终无法平静。

展昭猛的一下惊醒过来时，看着脸前陌生的床顶，满心都是不安。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定了定神，才想起自己是在陷空岛，想起睡前发生的事情，想起白玉堂被淹。

当一双美若桃花笑如月牙的眼睛变得无神，看到的人心都是疼的。展昭再也无法入睡，起身走出了屋子。推开门，才发现阳光已经变得柔和起来，天快要擦黑了。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展昭看一眼旁边白玉堂的屋子，门窗都关着，也不知他是不是还在睡着。

有仆人听见展昭出来，连忙过来问他可需要什么东西，可要用饭。展昭认出来这是昨夜见过的，被白玉堂唤作白福的一个贴身管家，笑笑说：“不必，这时辰还不饿，等你们五爷起了再一起用就是。”

白福却说：“我们爷早起了，没在屋里呢。展老爷您要什么，吩咐小的就是。”

展昭一愣，“没在屋里？”

“哎，五爷起来好一阵子了，也没叫人跟着，就自己出去了，只说让服侍好展老爷。”

“没去前边大爷那儿？”

“没，看着是往后山去了。”

往后山去了？今天刚在后山被哥哥淹了伤了心，怎么又往后山去了？展昭疑惑，可他第一次来陷空岛，不知道岛上的地势走法，也想不出白玉堂会去哪儿，只是本能地觉得，白玉堂此刻应该需要个人陪伴。

他慢慢踱了几步，突然想到那个悬崖上的小小院落，心想在这样神伤的时候，那正是个合适的好地方啊。当下叫了白福给带路，往后山那个矮崖走去。